身體之外的空氣,急速冰凍,四周冷得沁人,衣角不能承受,都慢慢凝結出一層冰霜。
眉眼鬚髮,宛如雕琢,體內的熱氣,在迅速流失,如果再不能驅除,再這樣下去,過不了片刻,厲寒就會被活活凍死。
“冷,熱?”
“熱?”
厲寒心念轉動,據聞,人體之內,就有一座火山,能爆發出想像不到的可怕能量,如果能全部開發出來,天地可破。
可是,怎樣才能打開這座大山呢?
疑惑間,厲寒不再猶豫,緩緩伸手,摸向身後肩頭。
那裡,一柄簡陋質樸到不敢想像的木劍,靜靜懸掛。
細看去,這不是一柄木劍,而是一截只不過兩面都削平了的樹枝,木痕都是新的,紋理宛然,不曾褪去。
有些地方還有骨節凸出,彎折,一點也不美觀。
之前,擂臺下所有人望到厲寒背著這樣一柄木劍而來,還有不少人曾暗地譏笑,哈哈出聲。
然而,這一刻,當厲寒手握到這柄木劍的一刻,不僅是擂臺之上的綠衣少女,就是擂臺之下的所有人,也立即感覺到了不同。
有震驚,有詫異!
厲寒靜靜佇立,慢慢地,他身上,流轉出一股哀傷,悽零的感覺,紅顏薄命,百花轉瞬,冰層瞬解,天地黑暗。
厲寒手握木劍劍柄,一劍斬出!
“既然解不開我身體之中的熱能,那就,以劍破之吧……”
一劍破萬法,一劍斬萬星!
一道悽豔的紅光,彷彿星辰掠過星河的軌跡,詭異,玄妙,綺麗,充斥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美豔,淒涼。
最美,卻又最傷。
“咔,咔,咔……”
擂臺四周,無數冰層,開始一層一層破碎,紅光到達綠衣少女楊晚面前,陡然凝固起來,而後開始不斷消解。
最終,在抵達綠衣少女楊晚的咽喉前一刻,“砰”然散去。
厲寒臉色微微一變,這是第一次,他的涅磐寂靜劍被破,失效,然而,猛然間,他的眼睛又亮了。
“噗!”
對面,綠衣少女楊晚剛開始時,神色尚正常,怔怔地看著厲寒。
然而猛然間,她“哇”的一聲,仰面噴出一大口污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足足過了一盞茶時分,她才略微回過一點神來,神色複雜地看著厲寒:“你……的確讓我驚豔了。雖然我未必沒有再一戰之力,但是這一次,我剛纔已經說過了,只要你能讓我再驚豔一次,這一戰,我便讓你。”
“我們還會再見的。”
說完,她毫不猶豫,身形一縱,便即跳下擂臺,轉瞬離去,竟是不見絲毫留戀。
對面,見狀,厲寒微愕,不過,隨即,他的臉色也變作蒼白,轉身退下擂臺,直接離開。
接下來,他的戰鬥,不會這麼快了,至少應該在下午。
但剛纔這一戰,其實他也並沒有如別人所想的那麼簡單,源自六大劍道之一的音攻絕技,萬山飛雪,豈有可能真如此輕易被破去?
早在他使用涅磐寂靜劍第二式,紅顏薄命之前,他就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
這傷勢不體現在外,但卻形之於內,不少經脈,內臟,已經凍壞,冰僵。
如果不及早醫治,只怕將釀成難以想像的苦果。
而後,厲寒又強壓傷勢,使用了涅磐寂靜劍,牽動經脈,傷勢更是加重。
所以,戰鬥一結束,他立即離開,回到幻滅峰,準備服用丹藥,療復傷勢。
……
回到幻滅峰之後,厲寒立即服下一枚回生丹,而後閉目打坐,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頭頂一陣白霧冒出,厲寒體內的寒氣,這才被驅散大半。
不過,仍有小半,遺留在體內,不能盡除。
但時間已經來不及,厲寒只有遺憾地起身,離開,回到廣場。
下半場已經開始。
不過,第一場戰鬥仍然不是厲寒,倒是一個在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那名受他關注,百花峰低級弟子,林元思。
擂臺之上,當截判喊道:“二十六號,林元思,對二十二號,風之娟。”
一名美麗的女子,隨之掠上擂臺。
她一身銀衣,身材飽滿,體型纖長合度,袖紋古琴,姿容曼妙,正是二十二號,聖琴峰弟子,風之娟。
而她對面,一身綠衣的林元思仍是低眉垂目,絲毫不引人注目。
在他肩背之後,斜掛著一柄形如刀形,碧綠色的孔雀翎長刀,臉色略顯蒼白,似乎大病初癒。
“開始。”
“開始。”
隨著裁判一聲輕喝,風之娟略微皺了皺眉頭,看了對面的林元思一眼,道:“師弟,你先出手吧!”
在她看來,她已經達到混元境後期境界,而對方不過混元境初期,居然能闖到這來,已是不可思議。
但是估計,對方也是饒幸居多,這一場戰鬥,將毫無懸念。
對於這樣一個對手,她絲毫提不起興致,所以懶洋洋的,任由對方先出手。
然而,林元思卻似是有些惶恐,一臉謙卑地道:“這怎麼好意思,還是請師姐先出手!”
“嗯?”
對面,銀衣弟子風之娟眼睛微微一凝,露出一絲訝異:“你確定?”
一般而言,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無論是戰場,還是圍棋,先出手的人,往往都佔有幾分先機。
然而,後下手的人,卻是被動防禦,明顯要弱勢很多。
所以,風之娟是因爲知道自己實力,遠超過對方,才如此做。
但是,沒想到,對方竟然不領情,似乎不知道這一點,反而讓自己先出手。
“是,達者爲尊,師姐爲大,自然應該師姐先出手。”
林元思依舊是不疾不徐,徐徐答道,低眉垂目,不敢看向前方,背後的孔雀蝶翎刀也未卸下。
“好,好,有膽魄,有風範,那就讓我讓你輸得顏面一些,不至於如此狼狽。”
看著對方蒼白的臉色,僅僅混元境初期的境界,風之娟不屑微笑,左手擡琴,食指一拔:“噓!”
彷彿鳳鳴聲起,一根晶亮的琴絃,突然離琴而出,化作利箭,直刺對面綠衣少年林元思的咽喉。
空氣波動,如同撕碎,琴絃破空,化作殺招,厲音刺耳,聲勢驚人。
這竟然不是一門普通的音攻道技,反而將琴絃當作了武器,這在整個聖琴峰中,都是少見的。
想必,即使面前阻攔著一具大石,也能輕易被擊穿,擊破。
更不要提,是人身肉體凡軀了。
擂臺下,隨即也是響起一片噓聲,所有人都對這一戰,沒有了任何期待,興趣。
不少人轉過頭去,與四周之人交談,笑謔,準備等待下一場戰鬥的開始。
然而,擂臺之上,那個一直低眉垂目的少年,猛然一擡頭,露出一雙狹長奇異的眸子,這雙狹長奇異的眸子,就彷彿兩枚彎刀鑲嵌在那裡。
誰也沒有注意到,此刻,在他的這雙狹長眸子中,猛然多出兩個細小的綠色圓圈,而後定格在對方臉上。
而後,他輕籲一口氣:“噗!”
琴絃之箭到了他的面前,猛然如冰沃雪,煙消雲散。
而後,林元思終於伸手,拔出了身後那柄猶如雀翎的奇異長刀,一層碧綠的光芒,閃耀在陽光下,刺人眼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