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尼亞克的“癲狂”言論，讓哈莉久久不能平靜——原來宇宙中也有阿卡姆天團的潛在成員，非人卻有很強的邏輯性。
超人卻沒啥觸動，反而思想開小差，想到另外一件事，“你爲了獨佔一個文明的智慧，就摧毀餘下的部分，從未有過例外，對不對？”
“我從不犯錯。”布萊尼亞克道。
“那麼，當年你在氪星毀滅前夕，奪走坎多城時......你對氪星的太陽做了什麼？”超人顫聲道。
“我當時什麼也沒做，以我的智慧，輕而易舉判斷出，氪星堅持不了多久，氪星文明馬上要走向自我毀滅。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布萊尼亞克淡淡道。
——問他後來做過什麼。
超人黯然神傷時，一條信息出現在鏡面的平板上。
哈莉聽出來些什麼。
超人照做。
布萊尼亞克沒有遲疑，“氪星爆炸，但沒徹底毀滅，有一座城市保存了下來。
阿貢城。
我挖走坎多城時，有幾臺被氪星軍隊擊毀的機器人忘記回收，被氪星軍事統領佐德找到，並交給你叔叔佐艾爾研究。
你們艾爾家族不愧是氪星第一科學世家，都擁有最聰明的頭腦——除了你。
佐·艾爾只用了幾個月時間，就把我的宇宙之壁技術偷學大半。
若再讓他多研究半年，他甚至可能打造出自己的瓶中城市。
即便時間不足，他也爲阿貢城設計了一套力場牆。
氪星爆炸時，阿貢城僅僅被拋入宇宙深空，連城市裡的空氣都沒流失。”
宇宙之壁力場的強大，超人毫無懷疑。
別說氪星爆炸，即便太陽爆炸，也對布萊尼亞克的力場沒半點影響。
他親眼所見，骷髏頭飛船在超新星中穩如泰山，甚至沒晃動一下。
“你對阿貢城和我叔叔做了什麼？”
“他在氪星即將爆炸時，激活了宇宙之壁力場，我在下一瞬察覺自己的技術被人盜用......不過，我沒把阿貢城裡的人殺光。
等剩下的幾百人投降，我將他們送入了坎多城。
我不是屠夫，不喜歡無緣無故殺人。”
布萊尼亞克沒有臉紅，也沒眼神閃爍。
超人怒目切齒，“阿貢城即便不是氪星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也至少百萬人口，最終卻只剩幾百人，你還有臉強調自己不是屠夫？”
哈莉暗暗點頭，有點認可布萊尼亞克與她並列宇宙恐怖的地位了。
這種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行爲，連她也望塵莫及。
“我殺他們，不是爲了屠殺，而是確保知識不外流。
我無法忍受自己的智慧被別人分享。
就像你們無法忍受新婚夜，自己的初女妻子被別人佔有。
我對知識的渴望，又遠遠超過你們對金錢、對愛慾與權力的渴望......”
布萊尼亞克走到超人身前，臉上浮現寂寥之色，“我和你說這些，是因爲我以爲你的智慧足夠理解我，我錯了，你什麼都不懂。”
超人表情猙獰，很想擡手給他一拳，卻又瞥見鏡片有了新信息。
“愚蠢的是你，你渴望知識，卻一直在扼殺誕生最燦爛知識的搖籃。
每一個被你搶走首府都市的文明，都對你恨之入骨。
他們本該奮發圖強，讓懶惰遲緩的文明再次煥發新生、獲得激青。
可你沒給他們機會。
如果你放過他們，數百年後，一定能收穫更豐富、更甜美的果實。
蠢貨，你爲了一毛錢，錯過了一百億！”
這話轉述自哈莉，超人卻說得前所未有的暢快。
布萊尼亞克詫異地看着他，“看來你也不是蠢得沒救，只可惜你的境界還是不夠。”
超人怔了怔，“你自己說的，你對知識的渴望超過一切凡人之慾，還有什麼境界？”
布萊尼亞克搖頭嘆息道：“我對知識的渴望......超越了我享受新知識的過程，又豈是凡人之慾能比的？”
超人有些茫然。
鏡子空間內，鏡像大師不耐煩道：“隊長，衝出去幹他吧!我百分百確定，布萊尼亞克就是個瘋子，滿嘴瘋話，沒啥可問的了。”
哈莉也有些怔楞，心裡卻更加好奇。
“不深入他的內心，如何戰勝他？“她不耐煩將他撥開，“而且精神病人的思想纔有意思，正常人邏輯通順、思維類同、毫無新意。
他們像道德與三觀模具中出來的流水線產品，無趣極了。”
鏡像大師看着她，眼神有些驚恐。
“哈莉有心理學博士學位，是阿卡姆瘋人院第一精神病醫生，也是哥譚大教堂非正常思想信徒的教導嬤嬤。
她或許能對症抓藥，從精神上給布萊尼亞克致命一擊。”艾薇低聲解釋道。
衆不義守望者表情扭曲。
哈莉則不理睬他們，雙手快速敲出一行字：你對知識的愛，是完全佔有，而非掌握它的過程？
超人乾巴巴地重複一遍。
布萊尼亞克又驚奇看了他一眼，“有點意思，你似乎開始瞭解我了。
沒錯，我的理想是掌握宇宙內一切知識，而不僅僅是學習更多的知識。
這並非說我不愛知識，而是我太愛它，愛到想要完全佔有它。
如果我搶一座城市，留下那些文明在仇恨中奮發圖強，他們必然研究出新知識。
一個文明的知識增長，像一棵樹的成長。
時間越久，樹的枝丫越多、越茂盛。
分枝越多，代表知識的種類越繁雜、數量也更多。
如果每次我只砍一根枝丫，而非從樹幹底部鋸斷，我的知識空白將越來越大。
也即是說，如果全宇宙的知識爲100%，它的增速爲20%，我掠奪知識的增速僅僅5%，那麼，我掌握的知識比例其實在縮小。
這是我無法忍受的。
就像你們凡人無法忍受自己的愛人，有很大一部分不屬於你。而屬於別人的那部分還在不斷增加，以至於你能預見到她終有一日離你而去。
難以忍受，難以忍受啊！”
布萊尼亞克激動叫了一會兒，又迅速恢復冷靜，“當然，我的最高理想是掌控所有知識，可我也真的非常享受學習知識的過程——三百年來，我第一次醒來，爲了你......你們。
我沒有摧毀整個文明——從樹根處毒死大樹，徹底絕了知識的增長點。
我把最繁華的城市裝進玻璃瓶——保存一根枝丫，讓它在我的百分百掌控中成長。
瓶中微縮城市成了文明的全部，每天每秒，它也有新知識誕生，哪怕速度慢了無數倍。
每天每秒，我都在汲取瓶中城市的知識。
你見到的瓶子上方的鋼索了？
它們其實是數據線，將瓶中文明最新的智慧，時刻傳送到我大腦。”
布萊尼亞克指了指自己頭頂的圓孔數據接口，像是十多個冒着紫紅光芒的“戒疤”，即便此時，依舊有一根數據線插在後腦中心處。
大概他一邊應付超人，還一邊在學習瓶中文明的智慧？
“如果全宇宙的知識爲100%，那麼，摧毀瓶中城市之外其餘文明的過程中，我掌握的比例一直在增加。
如此，我既可以享受學習知識的過程，也滿足了掌控宇宙所有知識的慾望。”
“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布萊尼亞剋期待地看着超人。
——我不想理解，我只想一拳捶爆你腦袋!
超人嗄聲道：“即便你每天都在毀滅文明，可宇宙無限大，誕生新文明的速度更快。
你永遠無法把整個宇宙的文明都裝進瓶子裡，你永遠無法掌握整個宇宙的知識。”
布萊尼亞克笑了。
從蛋殼出來到現在，他第一次笑。
很得意的笑容。
“每個新文明都將增強我的力量，我的力量在不停增長。
吸收第一個文明時，我用了整整五十年時間。
現在，我平均五個小時就能吸收一個星系的智慧。
未來，等我吸收智慧的速度，超越宇宙文明誕生速度，我的這間儲藏室，就是整個宇宙本身！”
——我已找到布萊尼亞克的心理缺陷——對信息的強烈掌控欲、對混亂信息環境的強烈不適應。評語——此子有阿卡姆天團首席之姿。結論——無需再廢話，揍死他。揍不死也沒關係，我有殺手鐗，能要他的命！
奎因醫生給出了判決書。
“啊啊——我不會再給你傷害任何星球、任何人的機會。”
大超猙獰怒吼，全身肌肉奮起，捆在身上的鋼索根根崩斷。
布萊尼亞克譏諷一笑，右手快速探出，將他脖子上的防風眼鏡扯下來，又迅速後退幾步。
“嗖嗖嗖！”無窮無盡的鋼索，從四面八方極速延伸而來，猶如蟒蛇之海，將大超層層疊疊地覆蓋，最終淹沒，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
“畏畏縮縮、躲躲藏藏，黃金核彈，你真讓我失望。”
他看也不看掙扎大叫的超人，只把鏡片拿到眼前，冷笑連連。
“艹，他發現我們了。”飛船內幾人大驚。
哈莉倒是老神在在，繼續敲鍵盤，“真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有點好奇，你似乎早發現我了，哪裡露出了破綻？”
“我吸收一個文明的知識和記憶，也才幾小時。你說說看，區區一個氪星人，我下載他的記憶要多久？”布萊尼亞克淡淡道。
“只超人的記憶沒用吧？你還在用心靈異能讀取他現在的記憶！”哈莉道。
布萊尼亞克輕輕搖頭，“他還在實驗臺上時，我在他腦袋裡植入了一塊納米芯片，可以時刻監控他的精神波動。
我有心靈異能，但使用心靈之力瞞不過他。”
頓了頓，他又冷笑道：“我不會和老鼠說話，你若再不出來，就永遠別出來了。”
“他什麼意思，難道還能隔着鏡子攻擊我們？”鏡像大師懷疑道。
布萊尼亞克隨手將蛤蟆鏡拋出，兩根拇指粗的金屬數據線，如同靈活的蛇，從穹頂遊走過來。
“嗡！”
它們端口、射出紫紅光束，強大的力場，將蛤蟆鏡凝固在半空。
“啊，那力場真的可以掐斷我和鏡子的聯繫。”鏡像大師失聲驚呼。
“現在怎麼辦？”神經大師急忙看向哈莉。
“你和我去辦了他。”哈莉終於拿出一套N金屬鱗甲穿上，語氣平淡地說。
“我？”侏儒嚥了口唾沫，額上爬滿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