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出口沒多久，黑化肥便後悔了。
只因在吐露實情之後，他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淚如泉涌、哭哭啼啼的妙齡少女。
嚶嚶嗚嗚的哭聲持續不斷，擾得他心煩意亂，若是換作常人，他早就一巴掌拍過去，將對方呼在牆上，打成肉泥。
奈何這嬌滴滴、俏生生的小丫頭不但是極其罕見的天煞體，更是與自己的混沌分身交情頗深，多少有幾分情面在，又絲毫不怵自己，當真是打不得罵不得，讓他很是無所適從，不知所措。
“丫頭，其實你也莫要太過傷心，我那分身若是留在三聖界倒也罷了。”
約莫小兩刻之後，耳聽珠瑪的哭聲漸漸微弱，黑化肥趕忙見縫插針地安慰道，“既然回到原初之地，死了倒還好，若是活着反而大大的不妙。”
珠瑪擡頭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疑惑與不解。
“丫頭，你可曾察覺這原初之地，與你所在的三聖界有什麼差別？”成功勾起了她的注意力，黑化肥不覺精神一振，連忙問道。
“差別？”
珠瑪揉了揉泛紅的眼睛，有些遲疑道，“這裡的靈氣十分稀薄，還不如我們那裡的萬分之一。”
“不錯，原初原初，顧名思義，乃是萬界源頭，萬物之始，靈氣本該遠遠勝過諸天萬界。”
黑化肥點了點頭道，“可如今這原初之地的天地靈氣卻是微乎其微，甚至還不如下界，你可知爲何？”
珠瑪茫然地搖了搖頭。
“相傳天地初開之時，只有這一方世界。”
想要用故事來轉移妹子的注意力，這故事自然越長越好，黑化肥雖然不擅與人打交道，卻也懂得這個道理，因而一開口便從“天地初開”說起，可謂深諳水字數之精髓，“每隔一段時日，這個世界的外圍便會破碎些許，造成少量的靈力外泄，而那些世界碎片分離出去，便形成了別的世界，原初之名，正是由此而來。”
“我們所在的地方，只是這個世界極小的一部分，原初之地外圍極大，經過成千上萬，乃至上億年的不斷破碎，早已形成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世界，也就是我們口中所說的下界，這便是諸天萬界的由來。”
“原本按照這樣的破碎速度，即便再過上一億年，也不會對原初之地造成多大影響，然而，在二十萬年前，忽然發生了一件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話到中途，黑化肥彷彿說書先生附身，忽然停頓數息，有意無意地營造了一個懸念。
“什麼事？”
珠瑪果然被勾起了興趣，一時忘記了傷心的理由。
“某一天，原初之地外圍忽然崩碎了好大一塊，不但造成大量靈氣泄漏，隨之而去的，還有一件自天地初開之時便已存在的先天至寶，也就是後來俗稱的混沌神器，開天斧。”
“新誕生的世界有了開天斧的存在，遠比其他下界要更爲廣闊宏大，靈氣的濃郁程度也可謂是一騎絕塵，由於此乃原初之地前所未有之損傷，因而新生世界被命名爲‘大傷界’。”
“混沌神器……開天斧……”
珠瑪聞言若有所思，小聲喃喃道。
“怎麼，丫頭，你在三聖界也聽說過開天斧？”黑化肥見她沉思，隨口問了一句。
“沒有。”
珠瑪搖了搖頭道，“不過我們那裡的林北有一件先天靈寶，喚作‘混沌鍾’，不曉得和你說的混沌神器有沒有關係。”
“什麼？”
黑化肥面色煞變，驚呼出聲道，“混沌鍾如今在林北手中？”
即便先前頭頂懸着五位混沌強者，也未見他露出此刻這般震驚與慌張的表情，足見混沌神器造成的壓力之大。
“後來林北讓鍾文一拳轟得粉身碎骨。”
珠瑪想了想道，“這破鍾如今多半已經落在鍾文手裡。”
“哦？那你口中的這個鍾文，現在何處？”老黑心中一驚，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連聲追問道。
“我還想問你呢！”
珠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過你沒有老黑的記憶，自然也不認得鍾文，問了也是白問，剛纔講到哪裡了，接着說呀。”
老黑眼神閃爍，尬笑了兩聲，定了定神，接着又道：
“而混沌神器隨天地孕育而生，乃是極爲稀罕的寶貝，每一件都有着難以想象的妙用，傳說總共只有五件，也有說是六件或七件的，可到底什麼數，至今未有定論，本來出了這麼個事，雖然丟了柄開天斧十分可惜，倒也不至於引起太大的震盪，畢竟對於大部分人而言，這件寶貝本來就不屬於自己，”
“況且原初之地與下界並不相通，雙方互無往來，因而也無人知曉對面情況，開天斧既然流入大傷界，便意味着再也沒有奪得此寶的可能，所以各大勢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大多隻是拿此事當作茶餘飯後的談笑之資，並不如何在意。”
“直到有個名叫葉天歌的混沌境老傢伙突發奇想，居然嘗試着將凝聚出來的混沌種子投放到了大傷界之中。”
“要知道混沌分身與本體同出一源，只要身處同一世界，一方消亡，記憶和修爲便會轉嫁給另一方，乃是混沌境修煉者最強的保命絕技，幾乎相當於第二條性命，當時他這異想天開之舉，不知惹來多少人的譏笑。”
“誰料萬年之後，一個面貌迥異、卻同樣名叫葉天歌的修煉者手持開天斧自大傷界破空而出，以初入魂相的修爲輕鬆斬殺三位徘徊魂相境數千年的老牌神將，震驚了整個原初之地。”
“此人自然就是被葉天歌投入大傷界的混沌分身。”
“直至此刻，人們才猛然意識到，葉天歌看似荒唐的舉動，竟然大獲成功。”
“事情到了這般地步，遠遠還未結束，畢竟混沌神器太過誘人，即便掌握在混沌境域主手中，也逃不過遭人覬覦的命運，得知開天斧下落的那一刻，便有數位域主臨時結盟，一同圍攻葉天歌，試圖強行奪取開天斧。”
“可葉天歌接下來的舉動，卻再一次震碎了所有人的三觀。”
“他居然直接吸收了混沌分身，成爲了開天斧真正的主人，一人一斧獨戰六大混沌域主，那一戰打得地裂天崩，幾乎毀滅一域，最終葉天歌以自身重傷爲代價，斬殺三人，重傷三人，達成前無古人之壯舉，震驚了整個修煉界，威名遠揚，幾乎奠定了當世第一人的地位，自此人稱‘武神’。”
“正是通過那一戰，世人才第一次知曉，原來混沌神器也是會認主的。”
“唯有得到了混沌神器的認可，才能夠發揮出寶物真正的威能，只是究竟如何才能令神器認主，除了葉天歌那個老東西之外，卻再也無人知曉。”
“可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最終泄露了秘密的，正是葉天歌本人。”
“某一日他邀請閻羅殿主與劍閣閣主飲酒，酒後失言，無意間道出了真相，原來想要得到混沌神器的認可，須得親手了結億萬萬生靈的性命，僅僅這一條，便幾乎無人能夠做到，畢竟原初之地各域關係錯綜複雜，相互制衡，沒有哪一個域主敢爲了一己之力屠殺這麼多生靈，葉天歌之所以能夠成功，還是靠着那具分身相隔萬年，兩次超度了大傷界的無數生靈，集天時地利人和應運而成，旁人難以模仿，更無法復刻。”
“這麼說來，世間得到混沌神器認可的，只有葉天歌一人？”
珠瑪聽了好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錯。”
黑化肥微微頷首，“據我所知，目前只有他一人。”
“那和老黑又有什麼關係？”
珠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囉裡囉嗦說了半天，原來盡是廢話！”
“小丫頭恁的心急，老子還沒說到要緊地方呢。”
黑化肥似乎也習慣了珠瑪的刁蠻個性，被她懟了一句也不生氣，反而哈哈笑道，“若是沒有先前鋪墊，直接說出後來之事，你聽了也是雲裡霧裡，一知半解。”
珠瑪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卻終究沒有反駁。
“那一戰葉天歌雖然獲勝，自身卻也受了不輕的傷勢，此後他低調蟄伏，極少出手，旁人雖然覬覦開天斧，卻也忌憚他的恐怖實力，無人敢輕啓挑釁，如此一來，整個修煉界處於微妙的平衡之中，小打小鬧不斷，大風大浪卻不多，各域之間勉強算得上是相安無事。”
“可數萬年前，原初之地卻再生變故。”
“這一回可了不得，也不知什麼緣故，竟然有三件混沌神器同時離開原初之地，帶着無窮無盡的世界靈氣，流入到一個原本平平無奇的世界之中。”
“本就靈氣日漸稀薄的原初之地再次遭受這樣程度的破損，便如同被捅了數個窟窿的水袋，靈氣越漏越快，終於落到了如今這般地步，除了各域的洞天福地，其他區域的生靈根本就無法修煉，再也沒了那萬界之始的威風。”
“想必你也猜到了，這三件混沌神器的去處，正是你原本所在的下界。”
“三聖界之名，便是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