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穎忽然顫聲說道：“有兩個聲音……”
那個突然插進來的笑聲，那個恐怖無比、彷彿故意引誘她尖叫出來的陰寒笑意。
姜善一頓，這一環節她並不清楚：“兩個聲音？”
“除了那個宣讀圖書管規則的電子音，我還聽到了另一個不同的聲音。”趙穎知道她沒發瘋，而且那聲音明顯跟電子音有區別，更像是人的聲音，只有人才會奚落、嘲弄。
趙穎又把經過說了一遍，可是這個聲音只有她一個人聽到，她現在最怕的是隊友不相信她。
之前高文武就覺得她是受驚過度產生的神經過敏。
“你是說那個聲音在故意引誘你犯錯，”姜善幾乎立刻相信了，“她想嚇你，讓你失控。”
趙穎忍着眼淚，“我覺得是。”第二次尖叫真的像是蓄意引誘，有人在黑暗中不懷好意地看她笑話。包括現在，她也有這樣的感覺。
姜善片刻沒說話，在這個黑暗不知深淺的地方，直覺更像是一種生物體、本能的預警。
她說道：“趙穎，現在起相信你的任何直覺。”
趙穎呆呆的，她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第一個願意肯定她的是姜善。“記住，第一：公共場所、禁止喧譁！違者驅逐！
第二：不得攜帶任何食物、飲料入內。違者驅逐！
第三，不得交頭接耳，私下溝通！違者驅逐！
第四：不得身着奇裝異服，舉止怪異！違者驅逐！
第五：……不得破壞、污染書籍！違者永久驅逐！
千萬不要違反規則……還有，仔細注意黑暗中，那些影子。”
對講機被關掉了，姜善一個字不差地把規則復背下來，甚至包括當中的細微差別。驅逐，和永久驅逐。
姜善目前已經領略過什麼是“驅逐”了，最後的那條“永久驅逐”……姜善還沒有試，她暫時也不打算“試”。
如果是指永久把他們丟出圖書館外面，那簡直絕處逢生，大喜過望。
可如果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現在還是應該想辦法和高文武他們匯合。”姜善輕輕說道。
人在一起才更有力量，容易想出對策。
張政保持盯着面前書籍的姿勢不敢動彈，眼睛已經快乾澀了：“你說的輕鬆，咱們現在連動都不能動，怎麼匯合？”
姜善想了想，忽然就捂着肚子嘆口氣，“唉……有點想上廁所……”
張政覺得姜善簡直有毒：“這個時候上廁所？你瘋了吧？”其實張政也早就想了……他不敢說，每次穿上這個密不透風的防護服，不管是因爲過度緊張還是神經反射，他就會瘋狂起生理反應。
姜善的目光卻開始暗中四處飄散，觀察那人形影子，“怎麼辦呢，不知道這圖書館的衛生間在什麼位置、真的好想去啊……”
張政：“……”他發現了姜善似乎奇怪的行爲。
姜善似乎朝張政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動。就看姜善拿着書，慢慢地站了起來。
隨後她竟然開始轉身，沿着書架的走道向前走，張政眼睜睜看着姜善離開，自己卻一動不敢動。
姜善剛走出這一排書架，就看到那人形影子默不作聲站在對面，但姜善當作沒看見，繼續試着、踏出了一步。
她發現人形影子沒有動。
所謂藝高人膽大，姜善再次邁了個大步子向前、然後緊跟着再一步。
人形影子默默“注視”着姜善，仍舊一動不動。
姜善嘗試着打開了耳麥，裡面靜悄悄的，也沒有傳來影子的聲音。她心裡亮堂了，在圖書館看書久了，想上廁所是件“很正常”的事。
這在人形影子這裡，無法被判爲違規。
姜善心裡有底了，之後低着頭快速穿梭過幾排書架，東張西望假裝在找廁所的樣子，“到底在哪裡呀……”
人形影子沒有“動手”，可是他又不遠不近跟着姜善，似乎有一種詭異的猶豫感。
如果是一位真正的圖書管理員，此刻一定已經指引給姜善衛生間的位置。
可是耳麥裡始終靜悄悄，這個“生物”，他有“智慧”，但是不多。
姜善忽然覺得這人形影子熟悉在哪裡了，這種只能極其簡單的互動交流，跟松山病院時候那個小男孩和女人不是差不多嗎？？
如果上廁所是被允許的，那麼，圖書館裡還有什麼行爲，是可以的？
尷尬的是姜善這輩子就沒去過一次真正的圖書館，她還真不怎麼清楚圖書館的規則，但是隻要是公共場所，總會有那麼幾條是相似的。
姜善在人形影子的遠程關注下把這一層樓不動聲色地逛了一圈，這圖書館雖然大，但是老舊，完全不會每一層都設置衛生間，至少這一層，就沒有。
同時姜善也確定了一件事。
她轉身沿着原路回去，張政果然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姜善像貓一樣悄無聲息蹲下來，神經緊繃的張政都有點被她嚇到。
實話說，姜善真的有點貓咪走路無聲的那味兒了。
“你離開這麼久，都幹嘛去了？”張政忍住不滿。難道真去上廁所了。
姜善坐下，攤開書，一本正經盯着看。同時卻嘴脣翕動輸出蚊子叫：“我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這一層只有一個影子人，也就是說，他跟着我的時候，你也許可以想辦法逃走。”
但是影子人的手可以無限伸長，如果張政弄出什麼動靜，應該也會立刻被抓住。
“第二，我們在圖書管裡，除了讀書之外，只要做其他被允許的事情（比如上廁所），也不會被懲罰。”
張政半天憋出一句：“所以呢，你上了個廁所？”
姜善：“……這層沒廁所。”就算有這麼久沒人打掃早就不能用了。
忽然姜善心裡一動。她眼角餘光飛快掃了一眼人形影子。
這層沒廁所……那她可以去其他樓層找了？姜善頓時覺得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說，你能不能別總是圍着廁所說事……”張政已經好幾個小時沒上廁所了。現在真是欲哭無淚。
姜善頓了頓，“廁所救過我的命。”
醫院那次要不是她躲在廁所怎麼可能騙過那小男孩。廁所怎麼了，廁所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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