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慘淡一笑，笑得花月失色。
謝辰錦在心中默默咀嚼了這兩個字，對於他而言，他是不缺自由的，他甚至沒有嘗過沒有自由的滋味。
“你呢？”杜安然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反問道。
有時候她會想，人數道路上並非所有人會一帆風順，有得有失，這纔是人生。因此，縱使這個被稱作“金融天才”的謝氏公子也一定有不爲外人所知的苦衷。
謝辰錦先是一愣，片刻後展露出笑顏：“我沒有特別想要的，也沒有不想要的。有時候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誰能保證你想要的不會成爲你未來路上的阻礙呢？”
杜安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她，她注視着他的眼睛，須臾笑道：“真是精明的狐狸。”
“杜小姐，如果我沒有說錯，你現在在辛氏上班的日子並不好受吧。”謝辰錦閒閒道，往咖啡里加了一勺糖。
杜安然又是一陣詫異：“你怎麼知道我在辛氏？”
自從那日遇見蕭青青後，她在辛氏似乎成了公開的秘密。辛子默不是說他一直瞞得很好嗎？爲何還會有這麼多人知道！
“有些事情，不難知道。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自以爲的精明，很多時候不堪一擊。”
杜安然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男人，寥寥幾句對話，她卻看出了這個男人的不簡單。其實，她早該在一年前就能猜到了，這個男人不是她能對付的。
他能在世和如日中天的時候反悔合同，不惜賠償違約金，正顯示了他的高瞻遠矚。
杜安然笑道：“精明如謝先生，難道也有遇到黃雀的時候？”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個忙，按照生意場上的慣例，你我都會有好處。”謝辰錦面不改色，即使是遇上了困難，也顯得平靜和淡然。
杜安然啞然失笑：“謝先生，你很聰明，但你也許不知道，有時候生活不能如此斤斤計較。你斤斤計較地對待生活，生活也會斤斤計較地對待你。”
“是嗎？”謝辰錦也笑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這樣說，在他看來，不計報酬的付出那是傻子才做的買賣。
“謝先生一看就是順風順水長大的王孫公子，或者，謝先生應該沒有刻骨銘心地去愛過一個人吧。”
謝辰錦眉頭一簇，愛過一個人？他笑道：“杜小姐年紀似乎比我小，卻說得好似經歷了滄桑一樣。”
“讓謝先生見笑了。”杜安然一笑，“您說吧，有什麼能幫上忙的，我盡力。”
經過聊天，謝辰錦幾乎瞭解了杜安然的性格，她是一個性情中人，也難怪當初會被辛子默利用，也難怪世和會輸在她的手裡。她根本不適合這個爾虞我詐的商場，她太純情。
謝辰錦從衣袋裡拿出一個U盤放到了杜安然的面前：“這是我託人從國外帶回的，安全性和保密性很強，至於使用方法，裡面都有，你拿回去。”
杜安然疑惑地看了一眼：“你想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以你現在的有利條件，去辛子默的電腦裡拿幾份文件應該不成問題。”謝辰錦的臉上依然是雲淡風輕的笑。
“這個忙我幫不了。”杜安然把U盤推給他，“我現在是辛氏的員工，爲公司保密是一個員工應盡的職責。就算我不在辛氏任職，盜取資料也是能判刑的。”
“先別忙着拒絕我，我剛剛說了，這筆買賣，對你我都有好處。”謝辰錦道，“若你能夠按我的要求去做，我可以給你想要的自由，甚至……世和。”
杜安然承認，他很巧妙地掌握了她的心理。但她還是搖搖頭：“我用什麼相信你？”
她早已不願去相信任何人了，又憑什麼來相信這個交流了還不到一個小時的陌生男人。
“合同。”謝辰錦從酒店保險箱中取出了一份合同，“只要你我都簽了字，這合同立即就能生效。你可以看看，我不逼你。”
杜安然將信將疑地接過，這份合同足足有七八頁。條款清晰，權責明確，縝密得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看的出來是謝辰錦派了專業人士用心擬寫的。
“如果有需要修改的條款，我隨時都可以找人改。”謝辰錦補充道，“有了這份合同，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杜安然細細地從頭看到尾，她所要做的是幫他取得他想要的資料，而他，可以給她一個嶄新的世和。
“爲什麼找我？要知道，我不是一個聰明人，萬一被辛子默發現了，你也會被我拖下水。”杜安然合上合同，神情頗爲嚴肅。
“在辛氏，我找不到一個比你還嫉恨辛子默的人。”謝辰錦似是有把握，“更何況，若我們合作，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你父親的世和，還有那個遲遲無法動工的金盤花園項目。我想，你現在在辛子默身邊的感受並不好吧？”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杜安然明白謝辰錦不容小視，“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無法完成你交代的任務，或者，萬一被他發現了呢？”
“只要你小心謹慎，就沒有這個萬一。”謝辰錦老謀深算地一笑。
“你太自信了，你就不怕我拿着這份合同去找辛子默？”杜安然揚了揚手裡的合同。
“這絕無可能。”謝辰錦依然眉目含笑，“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買賣。”
“既然你這麼相信我，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要這些資料何用？”
謝辰錦略略思忖了片刻：“謝氏銀行資金出了問題，而辛子默有意趁着這個機會發展自己的銀行業，他已經在找人着手這一領域，我如果不能先發制人，就只能等着被制於人。”
杜安然吃了一驚，謝氏資金出現問題？
“你不必驚訝。”謝辰錦看着她，“我父親錯誤估計了一個項目，將錢孤注一擲全部用在了上面，後來項目出現問題，錢也無法收回。而辛子默利用了這次機會，準備拿下謝氏，同樣，他也是孤注一擲，若是成了，他在A市的地位五十年內將無法動搖，如果失敗，他很有可能會賠上整個辛氏！”
“所以我給你竊取辛氏資料的結果幾乎是註定了的。”杜安然分析道，“資料一旦落在你手上，辛氏將無力迴天。”
“是。”謝辰錦並不否認，“所以你是關鍵。”
杜安然低下頭，思索很久，卻不能給他一個答覆。是，她恨辛子默，恨他奪走了她的一切，恨他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中，恨他禁錮了她的身心。可，竊取資料畢竟是違背良心的事，她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答應謝辰錦。
雖然謝辰錦很坦誠，連謝氏銀行資金出了問題都敢告訴她。可見，他有很大的合作誠意。
“你不用急着回覆我。”謝辰錦道，“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考慮好了隨時可以找我。此外，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想想當初辛子默是怎麼對付你的，你心裡就該能權衡利弊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算卑鄙。”
可杜安然看着這份合同，還是下不了決心。其實，憑良心說，這幾個月來，他除了沒有給過她自由，他對她，也不算太壞。
“女人就是優柔寡斷。”謝辰錦笑道，“如果我沒有說錯，你是心軟了？生意場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軟，殺伐果斷纔是王道。想想他給你的傷，你就不會這麼猶豫不決了，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我沒說錯的話，辛家對杜家應是恨之入骨吧，辛家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們杜家嗎？”
杜安然再一次審視謝辰錦，良久才道：“謝先生真是知己知彼。”她很佩服，他對她瞭解的夠深，她不知道他的這些消息都是從哪裡得知的。
“這只是我一貫的作風而已。”謝辰錦優雅地端起咖啡，微微一笑，這張年輕英俊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老謀深算。
“這份合同……”杜安然翻到最後一頁，“我簽了。不管成敗與否，我答應你的唯一原因，是我不想讓自己太被動。人生還有很遠，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他們不能因爲我而受到任何傷害。”
她想起了辛子默、辛母，他們威脅過她，讓她進退兩難。若是她永遠這樣被動，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纔是盡頭……
如果她和謝辰錦的合作失敗了，她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以辛子默的手段，最多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她苦澀一笑，伸出了手：“筆借我一用。”
謝辰錦將簽字筆遞到她的手上，平靜道：“我雖然算不得坦蕩君子，但至少我不會騙女人。如果你我都盡力了，這場合作還是以失敗告終，那麼，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母親、你的朋友，我都會護他們周全。”
杜安然垂下眼瞼一笑，這個男人果然精明，她的心裡想什麼，他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