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年的小年那一天，歐耀國站在科技園區那一片荒蕪土地上，面對着黃沙滾滾和竇一凡聊起了柳水市當時經濟發展起來的主要模式。儘管柳水市的經濟高速發展有着其豐富的歷史原因和地理優勢，不過緊抓機會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個因素。
秘書文學立站在歐耀國和竇一凡兩人身後，聽着竇一凡淡定沉着地迴應着歐耀國的問題。眼看歐耀國的臉色越來越緩和，看着氣氛越來越融洽的感覺，文學立卻不由得耷拉下嘴角。
在黃塵漫天飛舞的科技園區裡站了足夠長時間了，歐耀國才吩咐司機前往海饒開發區政府辦公大樓。從科技園區拐到政府辦公大樓那一段不算特別長的路程裡，文學立給區政府辦公室打了個電話通知開會。很碰巧的是，當天在海饒開發區辦公室竟然有人值班，而且值班的竟然還是辦公室主任劉心然。打完電話之後文學立回頭看了一眼神情淡然的竇一凡，嘴角無意識地抽了抽。
竇一凡沒有說話，和文學立對視了一下，目光很坦然地看着前面熟悉的道路，放在隨身小挎包上面的欣長手指悠閒地敲打着。
相比舟寧的大公路，海饒開發區的街道更加的狹小了。在小年這一天，出現在大街上買賣年貨的大爺大媽腳步很匆忙，拎着家裡自養的家禽換回過春節的食品。或者，這也是數千年後比較直接的以物易物交易模式。
小汽車在人流擁擠中放慢了速度，歐耀國的目光被街上熱鬧的買賣場面吸引了，指着窗外的人潮問竇一凡：“海饒沒有三鳥市場嗎？怎麼都跑到大街上擺攤了？要是碰上禽流感之類的怎麼辦？”
“歐書記，海饒有一個三鳥市場，是建區之前建設的，場地比較小而且破舊，到現在應該都有七八年沒有維修護理了。今天是小年，周圍的農戶都過來趕集，估計三鳥市場裡面容不下，所以才沿街擺攤的。”竇一凡的這一番解釋入情入理，也沒有迴避現實存在的問題。
小城鎮這種集市模式對於從柳水市過來的歐耀國來說可能有些遙遠了，不過竇一凡希望他的解釋能夠讓這個來自大城市的市委書記更加的接近地氣一些。至於爆發禽流感之類的衛生問題，竇一凡從來都不覺得單憑集中屠宰或者集中圈地買賣就能夠有效地控制這些疾病的爆發。
“既然老舊，爲什麼還不進行維護？”歐耀國脫口而出的問題在他自己的回味中戛然而止。
不過，顯然竇一凡並不打算讓這個話題就這麼停止下來。他指着車窗外的平房，很認真地對歐耀國說：“歐書記，不是不願意重新修建或者維護，而是……海饒開發區政府實在是囊中羞澀啊！雖然海饒有着豐富的海產資源，不過長期缺乏政策扶持，再加上這裡很多家庭長期以來自給自足的生活模式，還有道路不暢通的問題，所以……我們海饒空有好東西，卻缺乏有效的推廣渠道將自家的好東西推銷出去。”
“道路不是問題，這一點市委市政府可以牽頭替海饒想一想辦法。當然，你們也可以從奧瑪斯公司和浩瀚這兩家大公司想想辦法。還有，海饒開發區本身有着不少在東南亞發展得相當不錯的同胞，也可以從港澳臺這三地的同胞想辦法拉點資金，不一定是要他們回來捐款修路，修路築橋是咱們政府部門的事情，我們要的是投資，也可以是通過聯誼的方式將他們在外面的一些好的觀念啊經營理念之類的東西借鑑過來。我覺得你們海饒還是有很大發展空間的。”歐耀國侃侃而談，不知不覺中他和竇一凡兩人都已經將海饒開發區分成了你的和我的。潛意識中歐耀國已經將海饒看做是交給竇一凡的地盤，而竇一凡也自然而然地將海饒看做是自己應該盡職盡責爲之服務的領地了。
坐在前排的文學立的嘴角再次無聲抽搐，對於歐耀國這種無招勝有招的化解手法相當地以爲然。在文學立眼裡，竇一凡就是一塊又硬又臭的茅坑石。可是偏偏歐耀國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將這塊茅坑石給清洗乾淨，並且擺到門前來了個廢物利用，說不定假以時日，這塊茅坑石還真有飛黃騰達的那一天。當然，也不是每一塊茅坑石都有這樣的好運氣的。作爲歐耀國身邊的貼身跟班，文學立很清楚自己領導這麼做的主要原因。正因爲如此，文學立對竇一凡的運氣才更加的不服氣。
坐在後排和歐耀國仔細介紹海饒情況的竇一凡沒有注意到坐在前排的文學立心中的那些小九九，更沒有察覺到他實際上已經開始扮演他潛意識裡一直想要逃離的角色。
大概十分鐘左右後，本來就有意要搞突襲的歐耀國領着竇一凡和文學立出現在海饒區委區政府辦公大樓裡面。讓歐耀國還算滿意的是區政府辦公室和區委辦公室的兩個主任劉心然和劉樹明都在辦公室裡面。
區政府辦公室主任劉心然笑臉如花，只不過不知道是有幾分是因爲接待到市委書記的緣故，又有幾分是因爲看到竇一凡重新出現在海饒的原因。反正劉心然臉上的激動實在太明顯，搞得竇一凡都有些不自在地輕咳兩聲，希望能夠提醒這個今天突然不怎麼淡定的女人。而區委辦公室副主任劉樹明則是直接跟在竇一凡身邊，一臉的淡然笑容，似乎他早就料定竇一凡會有如此迴歸的一天。
歐耀國在辦公大樓下面轉悠了一圈，對於海饒的辦公環境指出了兩點安保方面的問題，隨後就在竇一凡和劉心然等人的陪同下往一樓大堂走了過去。就在這個時候，住在海饒本地的幾個領導匆匆開車出現在辦公大樓門口。三個差不多同時出現的副區長還沒下車就被站在歐耀國身邊的竇一凡給驚呆了，神情各異地伸長討好的大手掌朝歐耀國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