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封王!

“好活兒,看賞!”

皇帝自兜裡摸出了一錠銀子;

他不是未經歷民間的皇帝,確切地說,他身上的市井氣息反而比自己身上皇子和皇帝的氣息都要重,出門換了便服,兜裡不揣點兒銀子怎麼可能。

這一錠銀子,正作勢要丟,卻又停了下來。

扭頭,看向站在身後的魏公公,問道;

“還有碎銀子麼?”

“有,陛下。”

魏公公掏出一把碎銀子,裡頭還有一串銅錢。

皇帝微服出巡,帶着皇后逛街,他這個奴才怎麼可能不準備妥當?

“嗯。”

皇帝很滿意地點點頭,撿起一顆,猶豫了一下,又順着多捎帶了一顆,兩顆一起,向着裡頭丟去。

說書先生的弟子,可以說書不行,但拿篩子接賞錢的本事必須得過硬;

當年鄭侯爺也喜歡去茶館聽書,還和小六子調侃過這種弟子耳目之聰穎,可謂是練出來了。

小六子還反問過他,豈不是可以收入軍中?

鄭侯爺笑罵道,蠢不蠢,戰場上是躲箭的,這廝是本能地往箭頭上去湊!

篩子一橫,身形一轉,兩顆碎銀子順入其中,裡頭的更是絲毫沒灑。

腳步一停,嗓子開啓,拖拽出一個長音:

“謝~爺賞!”

皇帝滿足了。

拍拍手,

帶着自己的皇后離開了茶館。

伴隨着報捷的騎士將晉東大捷的消息傳播,此時整條街面上都變成了歡快的海洋。

其實,

燕人對周邊國家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對蠻族,那是骨子裡的提防,畢竟祖輩上廝殺了數百年,但近百年來,蠻族被燕人揍得實在是太慘,一直當孫子不說,又是送女人又是守規矩,到頭來,還是被滅了王庭;

真多忌憚,真多害怕,真有多少現在人的深仇大恨,拋開虛的和所謂大燕政治正確不談,還真不至於。

對野人,出了野人王不假,但到底連蠻人都比不上,純粹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乾人呢……

百年前初代鎮北侯三萬破五十萬以及銀浪郡名字的由來,早就宣告乾國在燕人心底的社死了。

乾國,屬於想捏就捏,想盤就盤,無非是抽不開手,沒時間去臨幸而已。

反倒是對楚人,

嘖,

第一次望江之敗,讓燕人嚐到了苦頭;

隨後楚人琴師刺殺了當朝皇子,引發了國戰,燕晉之民爲了那一場國戰可謂筋疲力盡,差一點點就要民不聊生了。

雖說戰果很輝煌,鎮南關拿下了,楚人國都也被自家靖南王爺給燒了;

但怎麼講呢,

燕人是被慣壞了的,

在四周其他國家部族全都被自家狠狠地揍趴下後,都是揍趴下,但能給自家帶來真正難度的,讓自家費了更多力氣的,反而會承襲來自燕人的最大恨意。

你爲什麼要抵抗,

反正都是被我們打敗,爲什麼要讓我們多費這麼多的力氣?

這就是燕人的思維,

一種伴隨着這幾年對外戰爭無往不利,擁有世間最強鐵騎擁有靖南王、鎮北王以及現在平西侯等一代代軍神的虎狼之燕,自負的思考問題的角度。

很不可思議,但卻又格外真實。

所以,如果說踏平王庭,是爲了“家祭無忘告乃翁”,滿足祖輩遺願;

那麼,再一次的伐楚勝利,就真的足以讓當代燕人去歡欣鼓舞的了。

最重要的是,和上次舉國之力不同,這次還沒徵發勞役,也沒加稅,時間還很快,就這樣打完了。

皇帝走在街面上,臉上也掛着笑容,可謂真正地在與民同樂。

何皇后臉上也帶着笑容,

背後的魏公公,笑容是標誌性的,但在心底,也忍不住會細細思量。

當一個在外的將軍,不,是一個已經實際形成藩鎮且擁有單獨交手一國能力的藩鎮,

且那位還在民間擁有這般高的人望,

皇帝親眼目睹了這些後,

會作何感想?

先前那位說書先生振臂一呼,

魏忠河也看見了皇后的目光轉變,顯然,連皇后都在擔心這一點。

只不過他們作爲皇帝的親近人,且平西侯,也算是和他們一樣,屬於“親近人”這個圈子裡的,所以,是不方便甚至是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去多嘴的。

反倒是那些外朝的大臣,早早地可以擺明旗號的站隊皇帝。

錯麼?

不錯的。

對麼?

不一定。

皇帝帶着皇后,繼續走街串巷,既然出來一次,自然要帶着皇后回回孃家。

世人皆曉得皇后出身民間,但只知道是陸府出的,真正知道皇后孃家人住哪裡在幹啥的,寥寥。

豬肉鋪前,

何初按照妻子碧荷的要求,豬肉漲價,正在換價格牌子。

人逢喜事,就得慶祝,也就捨得花錢,對於尋常百姓而言,沒有什麼是去割點兒肉更值得一家人開心的了。

碧荷見那報捷的騎兵過去,就馬上又嗅到了商機;

“喲,怎麼,剛來就漲價了?”

“嘿嘿。”

何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樸實,其實不大好意思蹭這種便宜,按照他爺倆的性子,逢國家大喜的日子時,爺倆送豬肉也是捨得的。

爺倆雖然不好意思自稱什麼皇親國戚,但老何家的姑爺是皇帝,老何頭的外孫是太子,大燕國有喜慶的事兒,老何家,理該出出血不是。

但奈何爺倆慫,被碧荷自上而下的訓斥,眼下碧荷肚子裡也有了,月份還不大,可這個媳婦兒,卻真的已經將老何家上上下下都拿捏得死死的。

對此,爺倆沒什麼怨言;

媳婦兒能幹,能收拾家裡,能操持營生,還認字,針線活兒還利索得很,這是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媳婦兒;

厲害點就厲害點吧,管家就管家吧,老何頭沒話說,何初這二貨自然就更沒話說。

“無妨,俺按先前的價格賣你………”

何初擡起頭,入眼所及的,是自己的妹夫。

他愣住了。

他沒聽出自己妹夫的聲音這是很正常的,畢竟見的次數不多,妹夫當皇帝后,也就將爹爹接過去玩個半日。

目光再轉移,看向妹夫身邊站着的,不是親妹子又是誰!

何初咧開嘴,開心得笑了,但一想到眼前這二人的身份,膝蓋又一軟,笑容一僵,上下扭捏之下,像是打起了擺子。

“哥,你娘子呢?”何思思問道。

“剛吐了,俺就讓她回去休息了,她吩咐俺改牌子。”何初馬上手指向巷子裡頭,“爹,爹在那兒。”

老何頭每天下去,除非颳風下雨,否則陽光好的時候,都會坐那兒和老親家老廣頭一起喝一盅。

這會兒,來買肉的人變多了。

何皇后看向自己的丈夫,

皇帝笑了笑,

道:

“去幫忙吧。”

“好嘞。”

皇后擼起袖子,走到鋪位後,拿起刀,往砧板上一剁。

“哥,我幫你。”

“俺……你……這……”

在長子的事兒上,姬成玦有些愧疚自己的妻子,在此時,他倒是願意讓自己的妻子不拘泥於禮法,好好放鬆放鬆,回味回味以前的生活;

但皇后何嘗不懂自己丈夫的心思,故而主動地上來搭把手,想讓自己把這半日過得開心一點,以抵消自己丈夫心底的愧疚。

夫妻嘛,本就是這樣互相貼合着過日子。

其實,姬成玦問過何家爺倆,想不想過上皇親國戚的日子,但何家爺倆堅定地拒絕了,老何頭更是話裡話外說出了死志。

意思是大道理他不懂,但若是真給他們封什麼勞什子爵位,他當晚就回去上吊了。

老人家一輩子就信個安分守己的理,在先皇面前如此,在姑爺面前如此,眼下自家的日子過得紅火,就是靠“安分”來的,他知足。

故而,皇后的母家一直在京城過着普通人的日子。

爺倆瞞着親家,瞞着媳婦兒,也不怕說漏嘴;

在碧荷的認知裡,其小姑子應該是嫁入了京城的一個規矩比較大的人家,但這個年頭講究個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來往和不來往,都算正常,自家這小姑子和姑爺,就屬於不怎麼來往的那種。

何家爺倆也不用擔心做夢說夢話或者酒喝多了說胡話,

說自己是皇親國戚,

當朝大燕皇帝是自己的姑爺是自己的妹夫?

這不就是標準的胡話麼,誰信啊!

皇后在那裡操刀賣肉,

姬成玦則主動向巷子裡走去,

魏公公自然是跟在皇帝身後。

老何頭見姑爺來了,下意識地起身,自登基後,家裡人見面的次數就少了,也就他偶爾還能被請去見見外孫。

誠惶誠恐依舊是有的,但也習慣了一點。

老廣頭是宗室,卻是那種比較落魄的宗室,否則他兒子也不會因爲家裡出了事兒被那點兒銀錢卡住了手,最後導致孫女去說親掙彩禮;

逢年過節入宮的機會,也有,但都是排在最末尾,隔着大老遠,看皇帝大概只能看個模糊的黑點,所以,都姓“姬”,但老廣頭並不認得姬成玦。

“姑爺來啦。”老何頭微微彎了彎腰。

知道身份的,看這模樣倒能品出一種“不卑不亢”,

但不知道身份的,

就比如這老廣頭,

哼了一聲,

道:

“老何頭,不是我說你,哪裡有當泰山的見到姑爺還起身的,天底下,就沒這個規矩。”

隨即,

老廣頭又斜着眼瞥了姬成玦一眼,見這小子還真就這麼平靜地受了,更是氣道:

“甭管在外面是幹什麼營生的,坐衙門還是跑生意的,也得懂個禮數不是,真當自己是萬歲爺了不成?”

姬成玦點點頭,道;“您說的是。”

見姬成玦沒皺眉也沒生氣,老廣頭也就沒再發火,他這個人就這樣,認死理,也踐行這個理。

再者,他孫女嫁進的何家,眼前這個又是何家的姑爺,其實大家離得很遠,都不算是啥親戚。

“坐。”

老廣頭倒是有股子“威勢”,

主動又翻正回一個酒杯,倒了酒。

姬成玦順勢坐了下來,老何頭也就跟着坐了下來。

老廣頭沒再具體地問姬成玦做什麼的,家境如何,他打聽過了,這個姑爺和老何家關心也不親近,平日裡也不來往,就是自己孫女和何初那小子成親時,人家也沒親自過來赴宴,明明都在這燕京城裡,又不是什麼天南海北,不來,就證明疏遠,就沒什麼好套近乎的。

他也是有脾氣的,只和老何頭親近。

“對了,我剛說到哪兒來着?”

“忘了,忘了。”老何頭馬上說道。

“哦。”

老廣頭拍着自己的額頭,開始回憶。

老何頭可不敢讓老廣頭回憶起來,

先前這老哥在跟自己說着新君比先皇更苛刻宗室來着嘞!

“啊,又打了勝仗了,哈哈哈。”

老何頭改變了話題方向。

老廣頭也就不思考了,就着話頭說下去,點點頭,道:

“是啊,平西侯爺到底是靖南王爺的關門弟子,而且早早地就戰功赫赫,封的可是軍功侯爵,比咱那大爺,可貨真價實得多哦。”

先皇在時,宗室們稱呼大皇子爲大殿下;

先皇駕崩了,六殿下繼位,那麼宗室就稱呼大皇子爲“大爺”了。

大皇子那軍功侯和平西侯的比起來,確實有水分,這連大皇子自己都承認的。

朝野上下的共識,

對乾國的任何戰功,就算你沒誇大其詞,也得在事實基礎上先行縮水個一半,就這一半,還是給面子的。

“殺了一個柱國,活捉了一個大將軍,嘖嘖。”老廣頭壓了一口酒,又拿起一塊茶幹丟嘴裡,一邊咀嚼着一邊繼續道,“擱在乾國,就相當於平西侯爺又殺了兩個乾人的三邊都督,嘿嘿,兩份大爺的封侯的功績。”

姬成玦提醒道:“還活捉了楚國攝政王的一個親弟弟,排行老八。”

“哦,是麼?你這消息可夠靈通的啊,不過啊,這活捉了宗室,也就圖個彩頭,實則沒個屁用。就說我吧,我也是個宗室,活捉過去了,有用麼?

攝政王的弟弟又怎麼了,當今的幾位爺,也就大爺夠一把事的,其餘的幾個,真丟了還不如一個總兵。

當年靖南王打進了郢都,那些楚國的皇子們,被燒死了一大串兒,哎喲,這楚國的宗室啊,就算是皇子,也不值錢嘍。”

姬成玦附和道:“您說的是。”

燕楚之戰,這幾年打了好幾次,大傢伙看重的,其實還是更務實的一面。

當初鄭侯爺殺了福王,也是因爲大戰剛開,所以才顯得功勞大,但實則,誰都清楚乾國的藩王是被當豬圈養的。

老廣頭就着這個話題繼續道:

“平西侯爺又立了一大功,接下來,其實就看咱們陛下,到底有沒有先皇的心胸了。”

老何頭眼睛一瞪,心裡着急,嘴裡馬上道:

“咋可能沒有,咋可能沒有,陛下和先皇是一樣的,一樣的。”

老廣頭卻來了勁,搖搖頭,道:“不然,不然。”

姬成玦則問道;“爲何?”

“先皇雖然苛刻宗室,但那是真正兒的雄才大略,靖南王,鎮北王,別的國家別的朝代,出一個,就得往死裡搞;

可咱先皇不是,也正因爲先皇有容人之量,方造就我大燕如今之氣象!

咱們陛下和這位平西侯嘛……就……”

姬成玦問道:“我聽說,陛下和平西侯爺相交於微末,二人關係可謂是……情同手足。”

“嘁!”

老廣頭不屑地擺擺手,

道:

“自古以來,同患難容易,同富貴,難吶。

再說了,當年是手把手的兄弟,現在呢,是君臣,君臣有別,如鴻溝深遠,規矩一多,人味兒自然也就少了,哪裡還能剩下幾分親近。”

“先皇能容下兩位王爺,當今陛下,爲何就不能容下一個平西侯爺呢?”

“靖南王出身田家,鎮北王出身李家,都是百年乃至數百年的大家之族,而平西侯爺,出身自黔首。

這,不一樣的。”

“哦?門閥都傾覆了,現在怎麼燕國,也以出身論人了?”

“非也非也,非是以出身論人,此中,是有意味的,富貴之家,一世榮華,正因唾手可得,故而不是很在乎,也不是很看重。

但起於微末,驟然乘風而起,他人家族數代百年之功方可成就之高位,其已然獲得,人心,就容易不知足。”

姬成玦搖搖頭,道:“我怎麼覺得,那些驟然暴富的,更是視財如命,更看重也更捨不得這些?”

“然,這類人,是大多數。”

“那……”

“但平西侯爺如今已然是我大燕軍功侯爺,卻依舊主動開戰……”

“是楚人先挑釁。”

“得了吧,這是糊弄人的。”老廣頭喝了一口酒,很得意地繼續道,“楚人連國都都被燒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不說休養生息個幾年,這會兒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對我大燕開戰報復了?他楚人是腦袋被驢踢了麼!”

“也是。”

“是吧,依我看吶,平西侯爺這是進取之心未滅啊,還不滿足。”

“不滿足,又當如何?”

“一如我先前所言那般,這類人,到最後,就是功高震主,封無可封了,誰能保證,平西侯爺哪天會忽然屁股癢癢了,想去咱陛下龍椅上坐坐,看看坐龍椅是個什麼滋味?”

姬成玦點點頭,

他啊,

還真坐過了。

老何頭冷汗都流下來了,如果不是局面不適合,他真想起身給這個老親家一巴掌抽過去,叫你話多,叫你話多!

大燕風氣本就偏粗獷,對民間言論的提防和控制沒乾國厲害;

當然了,若是議論其他的事兒,必然是會有所顧忌的;

但正如那些大臣們先前幾乎明火執仗地彈劾平西侯跋扈一個道理,在這件事上,只要是屁股站在皇帝這邊的,就是天然的政治正確啊。

提防權臣,幫天子一起守護社稷安穩,有錯麼?

反倒是其他的事兒,

比如平西侯爺強搶民女啦,刮地三尺啦,

這些事兒,反而沒人敢置喙,因爲平西侯畢竟是平西侯,沒政治制高點和法不責衆的庇護,真沒什麼人敢單槍匹馬地和一位軍功侯開幹。

同時,老廣頭還是宗室,姓姬的,是真正意義上的自家人,說這些話,風險也就更低。

姬成玦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你是希望咱們陛下的心胸寬廣一些呢,還是希望………防微杜漸一些呢?”

“唉。”

老廣頭伸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道:

“先皇和當今陛下,對宗室,都不是很好,這是明擺着的事兒,我也不怕說出口,但也正是因爲宗室現在已經不堪得很了。

百年來,防蠻子,靠的是他李家;

現在,防野人防楚人,靠的是鄭家;

咱宗室裡唯一能拿出去的排面,也就是大爺,防的還是他孃的乾人,嫩得能掐出水的乾人。

鎮北王爺走了,

靖南王爺據說往西追擊蠻族小王子,這麼久了,也沒個音訊。

我大燕,已經失去兩位王爺了。

還好現在仍然有一個平西侯爺可以撐得住門面,老百姓要的,就是心裡頭踏實。”

“是。”姬成玦肯定道。

“但這世上,哪裡有真正可以踏實的事兒呢,先帝爺時,要是踏踏實實,能有現在的大燕麼?”

“嗯。”

“陛下心裡應該是有數的。”

“您給我繞糊塗了。”姬成玦說道,“還以爲您知道該怎麼做呢。”

“嘿,我只會喝酒亂說一通,哪能真知道該怎麼做啊,那是陛下該思量的事兒纔是,來,咱再走一個。”

許是故意地想要在老何頭這個女婿面前顯擺,

老廣頭又喝了一杯酒後,紅暈上臉,又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吧,家是家,國是國,家好,不一定國好,國好,家,其實也不一定安穩。

但我估計啊……”

“您估計?”

“我就猜猜,我是宗室。”

“是,您剛說過。”

“一些東西啊,你們不清楚,我倒是常能聽到一些嘮叨。”

“您消息靈通。”

“唉。”

“怎麼又嘆氣了?”

“權臣亂國的例子,古往今來,都多了去了,偏偏咱大燕在先帝爺時,開了個先河,倒是穩穩地下來了。

你們曉得麼,咱陛下在登基那日對百官對天下臣民說的是,要繼承先帝爺的遺願,一統諸夏。

其實,接下來就看陛下怎麼抉擇了。”

“對誰抉擇?”

“當然是平西侯爺啊。”

“有什麼說道?”

“若是輕描淡寫地再加點頭銜,賞賜點金銀這類的,別人會感恩戴德,但對平西侯爺,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事兒了。這就說明啊,咱們陛下,求穩。”

“另外一種呢?”

“若是大肆嘉獎,超恩以示,就意味着咱們陛下之雄心,不遜先帝爺絲毫!”

“您覺得,最終會是哪樣?”

老廣頭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小聲道;

“太子爺都被陛下送去晉東了,還能是哪樣,大概,就是後者了。”

姬成玦笑了,

道:

“該如何超恩以示呢?”

老廣頭用指尖沾酒,在小桌面上寫了個字:公。

“國公?”姬成玦問道,“昔日靖南王和鎮北王時,可是直接封王的。”

最早,燕國異姓爵位以侯封頂。

老廣頭搖搖頭,道;“得留個餘地,再說了,鎮北王靖南王可是有滅國從龍之功的,平西侯爺,還差了一點。

多留個臺階,也能多一分日後的從容,再立大功後,再封王也不遲嘛。”

姬成玦搖搖頭。

“你不同意?”老廣頭有些不悅。

姬成玦伸手,也沾了酒,在桌面上正兒八經地寫了個“王”字。

“我覺得吧,要麼不封,要封,就直接封王。”

老廣頭不屑道:

“你不懂,直接封王固然爽快,但日後呢?你當陛下會和你這般目光短淺麼?”

“說不定就是呢。”

“放肆,竟然敢辱罵陛下!”

老廣頭手指着姬成玦。

老何頭馬上起身,捂住老廣頭,道:

“他喝多了,喝多了,他喝多了啊。”

“我沒喝多,放開我……嗚嗚嗚………”

姬成玦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自己剛剛寫的這個字,笑了。

……

數日後的大朝會,

伴隨着這幾日越來越多的來自前線的消息不斷地傳來,朝堂上下對於那場戰事的細節知曉的更爲詳細了。

不過,因爲路程距離和信息差的緣故,鄭侯爺大庭廣衆之下閹割楚國大將軍的壯舉,還沒傳遞過來。

前些時候,羣情激憤地彈劾鄭侯爺的朝堂,此時陷入了鴉雀無聲。

皇帝的態度,先是以太子入晉東而確立,又以前日一封下達內閣的旨意作了最終的明示。

且伴隨着皇帝着手料理了幾個年邁大臣準乞骸骨歸鄉後,氛圍,也做到了足夠的鋪墊。

此時,

站在朝堂上的大臣們,

他們曾反抗過,他們曾掙扎過,他們曾爭取過,

但依舊無法改變的是,

他們大概真的在好不容易熬過先帝爺的“乾坤獨斷”“君權至上”的時代,又將被新君,給重新拉回那個時代;

他們好不容易熬過了兩位異姓王爺的謝幕,又得被那位平西侯,重新找回被手握重兵的王爺所支配的恐懼。

陛下,心意已決。

日後大燕的格局,將再度回到大傢伙熟悉的模式。

大燕,因爲藩王的勢力過於強大,而顯得極爲不安穩,隨時都可能會爆發真正可以顛覆朝堂的造反;

但大燕,卻又因爲這種和皇帝“一條心”的藩王的存在,使得皇權在天命之外,更得到了一種超然的拔高。

所有人,都得聽皇帝的,因爲皇帝,有能力調動兵馬,來造自己的反!

姬成玦坐在大殿的龍椅上,

他很喜歡看臣子們這種表情,

同時也越來越理解,

當年父皇坐在這張椅子上時,是怎樣的……愜意。

如果自己沒有坐上這張龍椅,怕是還真想象不到父親的這種快樂。

姬成玦伸手,

指了指魏忠河,

道:

“魏忠河,宣旨。”

“喳。”

魏忠河走上前,

張開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駙馬成國大將軍太子太傅平西侯鄭凡,

公忠體國,屢立戰功,爲國羽翼,護鎮天燕;名在當世,功在千秋;

今朕順應天意,

賜封平西侯鄭凡爲我大燕,

平西王!”

第六十一章 突如其來第二十五章 犬馬!第一百一十章 江湖險惡第七百二十三章 平西王進品!第五十五章 回夜第三百三十六章 激怒第一百九十一章 方略第四百一十四章 西行第一百零二章 預言第648章 必死無疑第二百八十九章 真正的棋子第四百一十二章 心肝兒第二十二章 高野第二百一十九章 黃鼠狼送雞拜年第六十一章 憤怒的官家第六百三十八章 靖南軍,威武!第三百四十二章 立旗第二百二十四章 夢沒了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變第六十八章 死了啊第三十五章 是個狼人第三十九章 談判專家:瞎子第二百六十九章 清明!(下)第三百二十八章 侯府第三百四十章 封個侯第五百二十九章 大捷拌飯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入盤中第二百零六章 怒火第三十九章 滅國!第六十七章 參見第634章 影帝!(求訂閱)第六十六章 某本荒漠一野蠻!第五百一十二章 報仇第七十七章 爹帶你,上山第六百三十八章 靖南軍,威武!第三百二十五章 填坑第一百五十五章 見面第二百四十五章 下庸城紙花飛落,平野伯對弈乞兒第兩百六十章 金蟬脫殼第四十八章 邪祟第九十七章 守城卒第四百八十七章 斷它,百年國運!第一百七十一章 看風景第五十七章 心胸狹隘的王爺(大章!)第八章 斬!第五十二章 乾皇第九十八章 你家沒了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切,盡在掌握!第五百五一章 母子平安第九十八章 謬讚第六百三十一章 面子第二十二章 高野第二百三十二章 閔氏第三百四十章 封個侯第十六章 詭異第五十六章 消失的大軍第一百零二章 預言第六百三十三章 進軍第五百一十八章 本王,田無鏡第六百五十三章 夢中驚醒第二百一十八章 潰堤第四百九十七章 父慈子孝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舅哥!第二十二章 屬於吸血鬼的雨天第四百九十四章 意外的轉折!第六百三十九章 神兵天降第三十八章 血族第二十九章 當狗第一百零六章 駕崩第三十章 馬蹄北去人南望第五百零三章 老東西!第三百八十五章 平叛!第七百二十八章 來自西方的消息!第七百二十七章 世間唯我真樊力!第六百二十五章 王爺第三十三章 砰!第六百四十九章 破上京,擒乾後!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活,需要儀式感第四十二章 你要老婆不要?第五百一十二章 報仇第七百零七章 願爲你,不惜一切第八章 客棧的名字第三十五章 是個狼人第五百四十一章 祭品第四十六章 一代天驕,餓死第六百五十七章 朕,來了!第六百八十五章 訴說第四十七章 自盡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第七十五章 雞肋第五十七章 心胸狹隘的王爺(大章!)第二百零六章 怒火第二百四十九章 門外郎有情,屋內妾無意第一百三十五章 馬踏聯營第六百九十四章 封號第四百二十八章 跪下!第二百零四章 送禮第五章 水第二十九章 當狗第六十八章 亂成一鍋粥
第六十一章 突如其來第二十五章 犬馬!第一百一十章 江湖險惡第七百二十三章 平西王進品!第五十五章 回夜第三百三十六章 激怒第一百九十一章 方略第四百一十四章 西行第一百零二章 預言第648章 必死無疑第二百八十九章 真正的棋子第四百一十二章 心肝兒第二十二章 高野第二百一十九章 黃鼠狼送雞拜年第六十一章 憤怒的官家第六百三十八章 靖南軍,威武!第三百四十二章 立旗第二百二十四章 夢沒了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變第六十八章 死了啊第三十五章 是個狼人第三十九章 談判專家:瞎子第二百六十九章 清明!(下)第三百二十八章 侯府第三百四十章 封個侯第五百二十九章 大捷拌飯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入盤中第二百零六章 怒火第三十九章 滅國!第六十七章 參見第634章 影帝!(求訂閱)第六十六章 某本荒漠一野蠻!第五百一十二章 報仇第七十七章 爹帶你,上山第六百三十八章 靖南軍,威武!第三百二十五章 填坑第一百五十五章 見面第二百四十五章 下庸城紙花飛落,平野伯對弈乞兒第兩百六十章 金蟬脫殼第四十八章 邪祟第九十七章 守城卒第四百八十七章 斷它,百年國運!第一百七十一章 看風景第五十七章 心胸狹隘的王爺(大章!)第八章 斬!第五十二章 乾皇第九十八章 你家沒了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切,盡在掌握!第五百五一章 母子平安第九十八章 謬讚第六百三十一章 面子第二十二章 高野第二百三十二章 閔氏第三百四十章 封個侯第十六章 詭異第五十六章 消失的大軍第一百零二章 預言第六百三十三章 進軍第五百一十八章 本王,田無鏡第六百五十三章 夢中驚醒第二百一十八章 潰堤第四百九十七章 父慈子孝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舅哥!第二十二章 屬於吸血鬼的雨天第四百九十四章 意外的轉折!第六百三十九章 神兵天降第三十八章 血族第二十九章 當狗第一百零六章 駕崩第三十章 馬蹄北去人南望第五百零三章 老東西!第三百八十五章 平叛!第七百二十八章 來自西方的消息!第七百二十七章 世間唯我真樊力!第六百二十五章 王爺第三十三章 砰!第六百四十九章 破上京,擒乾後!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活,需要儀式感第四十二章 你要老婆不要?第五百一十二章 報仇第七百零七章 願爲你,不惜一切第八章 客棧的名字第三十五章 是個狼人第五百四十一章 祭品第四十六章 一代天驕,餓死第六百五十七章 朕,來了!第六百八十五章 訴說第四十七章 自盡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第七十五章 雞肋第五十七章 心胸狹隘的王爺(大章!)第二百零六章 怒火第二百四十九章 門外郎有情,屋內妾無意第一百三十五章 馬踏聯營第六百九十四章 封號第四百二十八章 跪下!第二百零四章 送禮第五章 水第二十九章 當狗第六十八章 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