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陰影在家鄉輕輕觸下了一點，就如同一滴墨汁落入到一杯清水之中。
或許短時間內清水不會有太大變化，可如果任由墨汁不停地滴落，這杯清水變得渾濁漆黑只是時間的問題。
——
萬博倩開着車繞了市區大半圈，總算把路明非要的東西給買齊了，等到她趕回醫院時已將近中午，她心想着S級和A級這兩位爺也不像是會叫外送的人，於是又跑去買了兩份豐盛的午飯回到醫院專門爲他們安排的病房。
她對自己從分部專員淪爲雜役丫鬟沒什麼心理負擔，反正S級不叫自己暖牀就行。
路明非略微皺眉，對萬博倩的效率表示了些許不滿意，之後沒有浪費時間，直接拿過了她手裡裝有好幾大卷羊皮紙的袋子。
在萬博倩疑惑不解的目光裡，楚子航拿着村雨充當裁剪刀把羊皮紙裁成長條狀，路明非則拿着那支她廢了老大勁才從一家歐洲奢侈收藏品店買到的古典羽毛筆，蘸着金粉油墨——即是春聯上那些金色字體所用的墨水，在很認真地書寫着什麼。
莫非臨近春節，S級忽然文采斐然詩興大發，決定大筆……啊不小筆一揮，親手書寫一副對聯充當醫藥費送給這家醫院？
至於S級的墨寶值不值錢那是另一回事，這家醫院跟卡塞爾學院有合作，產生的一切費用都由學院報銷，畢竟在屠龍戰場上流血的戰士回來療傷總不能還收人家醫藥費吧？
但她很快就發現，路明非在羊皮紙上書寫的文字並不在她的語言認知範圍內，而且其中還夾雜着各種奇異的符號。
待十幾條這種寫滿了不明文字與符號的羊皮紙帶完成後，路明非和楚子航齊齊動手，把這些紙帶繞着楚天驕的身體和病牀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這還沒有結束，路明非接過村雨將剩下的羊皮紙熟練地裁剪成細長條在上面繼續書寫帝皇箴言，楚子航一臉嚴肅地捧着幾塊火蠟，病房裡的溫度明顯在急劇上升，在路明非書寫結束後，粘稠滾燙的蠟泥直接從楚子航手心裡倒出，看得萬博倩一陣心驚肉跳。
“異端。”
“要麼‘蛻凡之血’是真的存在，要麼提出這件東西的人具有相當高的信服力。不管如何，我認爲這種行徑在戰團長您看來屬於是……”
感情是一種很珍貴的東西，在大部分阿斯塔特們視爲多餘、軟弱的情緒在慟哭者們看來卻是時刻在提醒着他們爲何身着這副甲冑，他們真正的責任何在。
路明非手裡的金色印章在鮮紅滾燙的蠟泥上留下一個個骷髏頭圖案，將新鮮出爐的純潔印記直接貼在楚天驕的身上和牀上。
如果只是一般的鍊金物品走私，那就交給學院分部去管，現在他首要目的是要儘快把楚天驕護送至聖血館內。
點亮屏幕一看，來信人是Eva：
“但您現在身份仍屬於秘黨旗下的卡塞爾學院。我建議您先連線昂熱校長，通過溝通來使你我在境內擁有一定的權限繼續調查——我想正統家族應該也留意到了關於‘蛻凡之血’的信息。”
“沒什麼事情，就是要多花費些功夫跟媽媽解釋。”楚子航神色平靜。
沒想到S級和A級居然還有這種技能，那之前論壇上傳聞S級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狂信徒也並非空穴來風。
途中醫院的護士拿着營養液瓶進來打算給楚天驕吊上，然後看到病牀上那些東西時臉色蒼白古怪，差點沒跑出去打電話報警，好在萬博倩提着十個蓋飯及時趕了回來制止並向醫院方面說明了情況。
本來環境明亮通風的病房感覺瞬間就詭異了起來，濃烈的宗教氛圍帶來的視覺衝擊彷彿讓人回想起了香港的那些殭屍片子，清朝官員模樣的殭屍身上貼滿了黃符，就等着某個手賤的龍套出來開怪了。
他自己就拿爆彈槍轟殺過一個行星總督，對方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病態腫脹和發綠，瘟疫之主的力量充斥着整個總督府，而該總督和他的僕人們對此卻渾然不覺。
“還無法確定，因爲卡塞爾學院和正統簽訂的約定裡，我不能直接深入干涉這裡的混血種事務。”
“好的，我會盡可能地爲伱提供情報協助。”
在長時間的戰鬥狀態下阿斯塔特是不需要停下來吃飯喝水的，動力甲內包含一個能夠自我補充的高能液體食品庫，配合改造手術就能維持阿斯塔特的新陳代謝而不需要額外花費時間進食。
路明非看了一眼被帝皇箴言與純潔印記環繞的楚天驕，這種防護應該能夠起效——但也說不準，畢竟現實世界對靈能力量的壓制相當嚴重。
他並不排斥感情。
“我又沒簽那東西，繼續查。”
Eva的信息蒐集效率是強大的——這一點在日本時就已經體現了出來，Eva蒐集信息確認地點位置，路明非就負責帶隊清場。
這兩個詞語無論在哪個時代在哪裡都對人類有巨大的誘惑力，尤其是上級階層。
楚子航離開後，原本給他買的午飯也進了路明非的肚子，可比起昨晚的消耗只是杯水車薪，於是萬博倩繼續當着丫鬟下樓給S級買飯。
“那他們現在在哪？”路明非放下飯盒。
“尊敬的戰團長大人，我在您所在的城市蒐集到了一些可疑的信息記錄，與龍族鍊金術有關。”
就在路明非享用第七個蓋飯時，手機響鈴聲響起，提示他有一條新信息。
路明非說，面對萬變之主的力量，一切都要萬般小心，也許下一次對方會故意泄露信息從而將收集情報的Eva污染。
“‘蛻凡之血’，這座城市的商人圈子裡正流傳着這樣一種東西，據說只要服用了它，就能夠大幅度延長壽命，甚至達到永生。在普通人看來這種‘一眼鑑定爲假’的信息，商人們卻對此堅信不疑。”
“有什麼事就儘快處理，完成後我們儘快帶你父親回聖血館。”
“嗯。回學院後，我會讓芬格爾兄弟把帝皇箴言和純潔印記給你帶上，給你做好防護。”
“具體情況。”路明非回覆。
路明非拇指快速按動鍵盤迴復。
路明非的肚子開始響了，從昨晚進入尼伯龍根到現在就沒有吃過東西，混血種的身體正提醒他該補充營養了。
“那我自己去找他們，順帶淨化掉。”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倒值得他把送楚天驕去聖血館的事情暫時放下，以淨化混沌力量爲首要核心。
而某幾個冷酷無情的阿斯塔特戰團，甚至會連同凡人以及友軍一起納入炮火攻擊敵人的範圍裡，並理所當然地認爲這一切都是正確的。
路明非大口大口扒着已經變得有些溫涼的土豆牛肉蓋飯，安慰楚子航。
“嗯，只有把所有異端和異形淨化，這個世界和你所珍視的人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延長壽命、永生。
這一幕也讓萬博倩想起了她大四去埃及分部實習時見到過的一具木乃伊，其血脈身份很有可能是龍族的某條五代種，包裹它的亞麻繃帶表面上寫滿了黑色繁雜的鍊金咒文。
路明非拿起飯盒繼續扒飯，他直接默認此事是萬變魔君在作祟。
對平凡人來說延長壽命不過是多工作幾十年，永生是多工作幾百上千年去買上一棟別墅，但對那些執掌財富和權力的人們而言，哪怕“永生”一詞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們也願意爲此付出的決心和金錢去彌補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
這種情況路明非遇見過不少，某些貪圖享受的星球總督們妄圖通過各種手段給自己延長壽命，在他們沉溺於“永生”帶來的喜悅時，褻瀆的力量已經蔓延開來。
“咕咕咕”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損失。
“就是那位楚天驕先生身上的那些宗教物件嗎？上面的語言我沒能在地球已知語言庫中檢索到相關的語種。”
路明非掃了一眼牆角的攝像頭，知道Eva正從太平洋彼岸注視着這裡：
“是的，帝皇的神聖箴言與象徵純潔的印記應該能夠庇護你不受未知的褻瀆力量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