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不要，真不要
江夏的視野短暫模糊起來，周圍所有景物都像澆灌了一層粘膩的血，變得混沌而鮮紅。他挪動了一下，擡手摸到旁邊的牆靠住，呼吸粗重。
剛纔他糊在身上、用於遮擋的傀儡黏土，此時早已變回一隻只式神，重新縮回了紋印空間。
鬼們則牢牢扒在江夏身上，茫然地轉動腦袋，查看四周。它們意識到，這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但卻沒看到任何奇怪的地方——在魔法師眼中張揚而高調的粘膩觸手，在這邊卻彷彿隱匿了身形，和空氣融爲一體，如果不是光線偶爾的晃動，幾乎讓鬼以爲是一場錯覺。
廢舊倉庫的空氣從內到外扭曲了一下，好像有看不到的熱浪席捲。
倒在地上的鹿野修二被某種異常強烈的情緒衝擊，竟然從手刀裡恢復了意識。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本能地觀察四周，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牆上的江夏。
[……得把這個偵探滅口。或者關起來，拖延到今天0點……]
這條念頭像滴入大海的一滴純水，剛剛涌現，就瞬間被鹹腥的浪頭吞沒同化。
鹿野修二神色焦急地爬起來，跑到江夏旁邊，一臉擔憂。
“……”
江夏默默看了他一眼。
然後擡起手，在鹿野修二扶住他之前，恩將仇報地送了老爺爺一個手刀·增強版。
奇奇怪怪的鹿野修二啪嗒倒地。
周圍重新變得安靜。
……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幾天，也像是隻有短短一瞬間，耳邊隱約傳來一聲無比痛苦的女人嘶吼。
那道聲音由極近拉長到極遠，緊跟着，所有古怪的感覺都淡化消失。
江夏睜開眼，看到周圍的一切重新變得清晰，倉庫還是倉庫，陳舊的木牆依然陳舊，地上鋪着裂紋細密的木質地板，鹿野修二安靜地趴在地上。
這時，旁邊忽然蕩來一股極其濃郁的能量核的氣息。
江夏轉過頭，看見自己身側“漂浮”着一滴眼淚形狀的晶體。那塊結晶鑽石般璀璨，蘊含着令人眼暈的高密度能量，被某種無形之物託着，小心捧到他面前。
“不要。”江夏看了一眼能量核，而後視線稍微落向它下方，語氣平淡地婉拒，“滾。”
懸在半空的結晶一頓，停在了原地。
但很快，它又像是習慣了這種待遇一樣，厚着臉皮靠了過來。幾乎同時，江夏感覺有東西貼在他脊背上，輕輕撫過，動作溫柔，滿是討好的意味。
江夏不帶表情地挪開半米，然後摸了摸口袋，取出裡面的一盒鬼薄荷，順手搓亮火柴。
火焰呼的騰起，鬼薄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燒，飛快化成一截截乾枯的菸蒂。大量殺氣溢出，籠罩在江夏周圍，滲入他體內，化作某種驅動力量的能源。
被託在半空的結晶忽然顫動起來，無形的觸手不再穩定。
最終，隨着一陣無聲的掙扎，結晶啪嗒掉到地上，周圍空氣一清，不再有奇怪的觸感。
看不見的觸手消失了。
江夏眼底古怪的赤紅也飛速收斂。
他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瞳孔已經重新變得正常。
江夏無聲地吐出一口氣。
然後低下頭，掂了掂手中瞬間變空的鐵煙盒。
……真不經用。
在江夏辛酸打量煙盒的時候，旁邊，鬼們齊刷刷地看向地上那塊結晶，視線幾乎無法移開。
早在剛纔，這枚形似眼淚的能量核出現時，鬼們就已經非常垂涎。
但江夏說了“不要”，它們於是也不敢去接。只能抹着嘴角看一會兒結晶，再看一會兒江夏，瘋狂暗示。
江夏在鬼們眨巴着眼的注視中無情起身，拖起暈倒的鹿野修二，走向門外。
路過那顆眼淚一樣的結晶時，他順路踩了一腳，毫不停留地走了過去。
然後步伐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到門口時，江夏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顆比小泉紅子和基德的魔力加起來再翻倍還要多的結晶：“……”
雖然不太清楚性能，但這肯定是從魔女身上弄下來的東西——它和小泉紅子、以及那天她假扮基德時身上裹着的魔力，隱隱有一種同源的氣息。
……倒不是想要這塊能量核。只是如果把它扔在這，萬一魔女們順着氣息，扛着一堆重火力武器找過來，總感覺會很麻煩。
而要是帶到別處，能量核最終還是會被魔女撿走，壯大她們。那樣的話，健康狀態的魔女們或許會不時再來一場這種突然襲擊式的偷窺。
……總之，不能放任這塊結晶不管。
得想個辦法處理掉它。
而理智來看，目前最穩妥也最方便的辦法，就是通過吸收，徹底磨滅它殘留的痕跡……
……
江夏暫時把那塊能量核結晶，丟進了紋印空間。
想徹底粉碎吸收，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不過紋印空間和外界完全隔絕，倒是不用擔心魔女們故技重施，占卜到結晶的位置。
而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剛纔隱約聽到的那一陣慘叫來看，她們一時半會兒大概也顧不上查他。
這時，旁邊的鹿野修二老當益壯，竟然再次倔強地甦醒、爬了起來。
老頭摸了摸後腦勺，擡眼看到江夏，茫然之後，他神情驟然變得戒備，暗暗摸向了旁邊地上的一截木棍，看上去依舊沒放棄“苟過追訴期”的願望。
……態度恢復正常了。
鹿野修二剛纔那副樣子，大概是被源自其他存在的劇烈情緒裹挾，沒能堅守住自己的立場。
而此時，影響源消失，他自然就又變回了原樣。
剛纔的事，和突如其來的情緒，大概只會被當成一場怪夢……問題不大。
江夏簡單觀察了一下，在鹿野修二偷襲之前，再次一手刀過去，讓他安靜躺倒。
鹿野修二身上的殺氣，早在剛纔就被沖掉了。現在只剩新生的薄薄一點，而江夏又暫時沒有敲人的心情。
他給目暮警部撥去一通報警電話，表示自己剛纔好心送老人回家卻被無故襲擊，現在正在品川區六丁目的廢棄倉庫這邊，希望警方能過來幫忙善後。
掛斷電話，沒過多久，一羣警車飛奔而至。
不知道爲什麼，裡面還偷偷摻了一輛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