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心銘心頭轟然一震,確認了他們身份:男子是玄武王世子張伯遠,女子是王曉雪。
他們怎麼湊一塊了?
樑心銘眼尖地發現兩人掩藏在斗篷下的手緊緊牽在一起,加上剛纔對話,這關係不尋常!
若是別人,樑心銘肯定不會管閒事,但這兩人則不同:張世子身份貴重,且有世子妃;王曉雪的出身也容不得她給人做偏房,更何況王曉雪的姐姐王夢雪還是世子的弟媳婦。
王曉雪單純不懂事,張世子和她在一起,是因爲私情,還是別有用心?
這事王諫知道嗎?
王誠知道嗎?
王亨知道嗎?
王老太太和王夢雪知道嗎?
肯定都不知道!
知道要氣得吐血!
樑心銘心念電轉,眼看着前面拐彎了,還沒想好如何應對,已經和那兩人交匯,碰了個臉對臉。
“快點,再晚了姐姐……”
嬌憨的說話聲戛然而止,風帽下,王曉雪杏眼瞪得滴溜圓,小手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樑心銘,很是驚慌。
樑心銘沒有迴避,直直地看向張世子。
張世子就鎮定多了,沒有被撞破的不安和驚愕,只微微楞了下,隨即便平靜下來。他先對蔡掌櫃瞅了眼,做了個手勢,沉着而有氣勢。蔡掌櫃忙屈膝施禮,無聲走遠,讓他們說話。張世子又看向趙子儀。趙子儀卻巋然不動,堅定地站在樑心銘身後,目不斜視。張世子有些意外,也沒強求他,便對樑心銘招呼道:“樑縣令,好巧!”
樑心銘道:“確實很巧。”目光在他二人臉上一轉,然後落在兩人牽着的手上,毫不掩飾自己的探究。
王曉雪害怕了,也羞愧,使勁把手往回抽,哪裡抽得動!
張世子卻不退縮,不但沒放開王曉雪的手,反而側身面對她,擡起另一隻手放在她肩上,低聲道:“別怕。”輕輕抱了她一下,然後才轉過身,將她整個兒擋在自己身後,迎着樑心銘一挑眉,道:“樑縣令別這樣看雪兒妹妹,會嚇着她的。雪兒年紀小,不知事。樑大人有何疑問,問本世子吧。”
樑心銘很想一巴掌抽他臉上,丫的一副有擔當的模樣,有世子妃了還公然勾引少女,還理直氣壯了?
面上,她卻輕笑道:“下官沒有疑問。”
張世子很意外,追問道:“真沒有?”剛纔樑心銘那模樣,見了他也不先拜見,直直地盯着,眼神很不善,沒讓他覺得無禮,反而使他有些心虛理虧。怎麼現在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是畏懼他的權勢嗎?
樑心銘道:“真沒有!”
張世子笑道:“是本世子想多了。”
樑心銘道:“世子也沒想多。世子既然做出這等事,想必已經想好了如何面對王尚書和恩師,還有布政使大人。下官今天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說完,擡腳就走,越過他們。
張世子笑容僵在臉上,忽然他叫道:“樑青雲!”
樑心銘停步,卻沒有轉身。
張世子牽着王曉雪走過來,看着她認真道:“雪兒的事,我會個王家一個交代。本世子不會辜負雪兒!”
剛說完就後悔了,他爲什麼要解釋這些?要解釋也是對王家人解釋,對一個與王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解釋什麼?難道真把這人當成王亨的男寵了?可是方纔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心生一股強烈的感覺,要對樑心銘解釋清楚。
樑心銘點點頭,道:“下官相信世子一言九鼎!”
張世子感覺更荒謬了——樑心銘這是要他記住今日的諾言嗎?他微笑道:“看來,樑縣令對恩師確實不一般。”
樑心銘不置可否,抱拳道:“下官還有事,告辭了。”
轉身走了好長一段路,前方已到一院門口,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叫喊“樑心銘”。
樑心銘再次停下腳步。
王曉雪嬌喘吁吁地追到她前面,一個旋身張開雙臂攔住她,紅紅的眼睛瞪着她,拖着哭腔道:“你不許說!”
樑心銘嘆氣,現在知道怕了?
早幹什麼去了!
她輕聲道:“王姑娘,你的事本官無權過問。但我想,女兒家要懂得保護自己,免得親人爲你擔心纔是。你再和世子有情,也不該私下來往,應該要他循正途迎娶。”說完覺得簡直廢話,要是循正途能成的話,還用私下來往嗎?張世子家有妻室,上門求娶不可能,要納王曉雪爲側妃王家也不會同意,想必也是這個原因,兩人才偷偷來往。
王曉雪眼淚刷就下來了,說不出話來。
她以前對樑心銘有過傾慕之意,雖只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對傑出異性的本能關注,並不是什麼刻骨銘心的愛,但她還是不希望自己在樑心銘心中留下不良印象,生恐樑心銘因爲這件事看輕了自己。
樑心銘說的,她怎會不明白呢?然而她深深地被張伯遠吸引,飛蛾撲火撲進他的懷抱,義無反顧。
原本她對張伯遠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大姐王夢雪出嫁後,她去玄武王府,在園子裡玩時,遇見一個極俊雅溫和的少年,就像現在的樑心銘一樣。她聽說他是世子,自己姐夫的哥哥,便叫他“世子哥哥”,抓住他陪自己玩。世子很好脾氣,果真陪着她玩了好半天,一點不嫌煩。她弄了他一頭一身的花瓣,把他的書房翻得亂糟糟的,在他寫字時爬到凳子上,用雙手矇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他將她捉住,拉到身前,靜靜地凝視她。
後來他去了西北玄武關,她也去了徽州華陽鎮。
再見面,他成熟內斂了,她如鮮花綻放。
她不可遏制地被他吸引,什麼樑心銘,什麼趙寅、周昌,統統退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身影,耳中只聽見他的聲音。
……
王曉雪哽咽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樑心銘沒有接腔,只深深地看着她。
她哭着轉身,腳步急促地往出口走去。
張世子趕上來,疑惑地問樑心銘:“你對她說什麼了?”
樑心銘道:“下官什麼也沒說。是世子讓她沒有安全感,所以她害怕、恐懼,所以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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