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聽到何林的回答，周圍的不少人都忍不住發出了低笑聲。
既然說不出個緣由來，還說這元青花瓷有問題，這不是在胡攪蠻纏嗎！
“呵呵，何林，就算你記恨金某給幾位圈內好友閒談了你爸何不同打眼的事兒，但也不用這個時候來詆譭金某吧？”
金元坤眼珠子一轉，嘿然說道：“你說你在這兒又收不出個一二三來，還非要死犟說金某這隻元青花有問題，這不是更給老何丟臉嗎！”
金元坤這句話說得看似無意，卻是直言何林身份。
不僅再次曝出何不同打眼的事兒，還再抹黑一次。
正可謂一石二鳥，蝦仁豬心！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羣中也是發出一陣細微的議論聲。
畢竟東區古玩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古玩街號稱‘一眼斷乾坤’的何不同在場有不少人也是有所耳聞的。
“哎呦，原來這小子是古玩街何不同的兒子啊！”
“就是，何不同打眼的事兒我也聽說了，好像他家古玩店都關門了嘛。”
“怪不得，老子打眼，連兒子也跟着無理取鬧。”
青河山微微一愣，他這個時候也才明白過來，原來眼前高瘦的中年男人就是何林此前提及的設局騙他老爸那個金元坤！
何林這個時候氣急，情緒也頗有些激動：“金元坤，你別不識好歹！”
“哎呦，難道我說的不是嗎？”
見到何林發怒，金元坤卻雙手一攤笑道：“何林啊，你還年輕，眼力勁兒不到位很正常，自己就多學學看看，不然還怎麼重開你家的古玩店呢？”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看着何林的眼光又多了幾分異樣。
“就這點兒本事，還想重開古玩店？莫不是癡人說夢！”
“就算是重開了古玩店，還有誰敢去跟他做生意？”
“嘖嘖嘖，真是丟人現眼。”
“夠了！”
聽着四起的議論聲，青河山一聲沉喝：“今天是竟寶拍賣會，不是扯這些私人恩怨的時候，現在老夫能說話了嗎？”
他聲音不大，但原本喧雜的四周瞬間安靜，落針可聞！
這，就是青河山的威勢！
“對對對，青老說得極是。”
金元坤雖然膨脹，但在青河山面前還是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趕緊點頭哈腰道：“今天咱這主要是竟寶拍賣，那些有的沒的咱也不用太多去追究！”
說着，滿臉堆笑對青河山說道：“青老，那就麻煩您來告訴大家我這物件究竟有沒有問題！”
紅臉白臉全由金元坤一人做了，可以說他這變臉技術比川劇變臉還溜幾分。
青河山只是淡淡瞥了金元坤，並未給他太多的好臉色。
清清嗓子，青河山才緩緩開口說道：“這青花瓷確實是漂亮，也確實是個老東西。”
金元坤眼睛一亮，嘿然朗聲道：“嘿嘿，各位聽見沒，這可是青老過掌眼的！”
“金掌櫃，老夫還沒說完呢。”青河山沉聲說了一句。
“噢，嘿嘿，青老您說，您說。”金元坤嘿嘿一笑，趕忙由躬身退到一側。
“呵呵，東西雖是老物件兒，但要說這是隻元青花——”
青河山頓了頓，看了一眼何林後才接着說道：“老夫只能評論：明末清初，青瓷做舊！”
簡短八字，直道真機！
譁——！！
前一秒還靜得落針可聞全場，此刻瞬間炸開了鍋，嗡的一聲議論聲四起！
“真的假的，青老意思是這元青花是贗品？”
“我沒聽錯吧，這……這怎麼可能是假的啊！”
“哎呦，人家青老都說得這麼直白了，你還不信？”
聽着衆人的議論，金元坤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嗡——！
他腦袋只覺得嗡的一下，只見衆人七嘴八舌的動着嘴，卻一下子沒了聲音。
緊接着腦袋一陣眩暈，腳下一虛差點沒站穩。
金元坤趕緊抓住展示臺桌沿，才險險穩住身形。
“青……青老，您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金元坤直到此刻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哆嗦着嘴脣再次問道：“金某混跡古玩圈十幾年，怎麼可能連元青花都分不清楚，青老您是不是……”
青河山目光一沉：“金掌櫃，你意思是老夫打眼了？”
金元坤面色一白，趕忙搖頭道：“不不不，金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金元坤杵在原地‘只是’了半天，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哎，金掌櫃，我明白你心頭所想。”
青河山嘆了一口氣，這才接着說道：“這也不能全怪你，只是這隻螭龍翻海青花罐上的手藝做得太過高明，如果不是剛纔細看，就算是老夫也差點沒看不出這罐是清青花瓷做舊的！”
什麼？清青花做舊？！
全場的人們又是一陣驚歎，青河山這番話無異於完完全全給這一隻青花瓷蓋棺定論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金元坤臉色發白，原本就淡薄的身體更是忍不住發抖，他一把抓起展示臺上的瓷罐左右翻看：“青老，你告訴我，我這罐哪裡有問題了？”
他心中這時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還是不甘！
青河山眉頭微皺，指了指那隻青花瓷說道：“我想大家都知道，元青花與清青花的主要區別在於花紋以及胎體和用料方面。”
“元青花胎體厚重，造型飽滿，而紋飾也繁多而不亂。清青花瓷則造型精細，胎壁薄透，造型更加秀美。”
“但從這隻青花瓷的用料，造型以及紋飾來看，各方面都表情這是一隻元代青花瓷對吧？”青河山說罷環視一週，衆人紛紛點頭。
“再看這隻青花腹部螭龍，有四爪，底部無官印，可想而知應該是隻元代民窯青花對吧？”
青河山說完又擡頭看了一眼，衆人也是紛紛點頭。
“只是各位知不知道，在明末清初時期，在坊間存在一批仿元青花瓷？”
青河山話鋒一轉，笑道：“當時就跟現在所謂的復古潮流一樣，元代青花廣受市民喜愛，可是在康乾時期，由於皇帝對於青花瓷的喜好改變，民間那批仿元青花沒了市場，這才轉化爲了獨具特色的清青花風格！”
衆人聽後皆是若有所思，青河山話語不停，又一直瓷罐底端：“在那批仿元青花瓷中基本仿的都是民窯物件，因爲官窯印章很難仿製。”
緊接着，他又一指瓷罐端口內側：“再看這一處細節，衆所周知，元代中晚期景德鎮瓷窯所燒製的瓷品都是用進口鈷料燒製，所以成色穩定，胎質細膩。很顯然，這一隻瓷罐也確實是鈷料燒製，瓷罐外表麪包漿確實年份很像元代。”
“但是很顯然做舊人沒注意鈷料內部角落的氧化性，仔細一看內側，就會發現這裡還有一小部分原料未完全氧化，而呈現了亞氧化鈷的黑色。”
說完，青河山將瓷罐交還給金元坤說道：“金掌櫃應該也明白，如果真是元青花瓷，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不完全氧化的情況吧？”
金元坤趕緊接過瓷罐，藉着燈光朝着瓷罐內側一看。
果然如青河山所言，在細口內側真有一處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未完全氧化印記！
金元坤只覺頭皮發麻，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就算他心頭有一千萬個不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次真是他打了眼！
而且還是當着東區整個古玩圈內的同行打了眼！
“這……這果真清青花瓷。”
金元坤緊咬牙關，一字一句說道：“金某這次確實打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