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
淅淅瀝瀝……
不知不覺的，居然開始下雨了。
張庸站在雨中，居然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哦，現在是秋天了。
陣陣秋雨陣陣涼啊。容易感冒。
無奈上車。
去往下一個地點。
前面有檢查站。都是憲兵和警察。
查的很嚴。
可是，旁邊卻有一些閒雜人等。
都是一些流浪漢。還有一些乞丐。就佝僂在檢查站旁邊。旁若無人。
淅淅瀝瀝的細雨，似乎對他們毫無影響。
他們的身上沾滿了黃泥。彷彿是黃泥人。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有幾個還拄着柺杖，拿着破碗，渾身污泥，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通過了檢查站。那些士兵都捂着鼻子。不想靠近那些人。可能是太臭了。
“那些人怎麼回事？”
“哦，都是些癩頭阿三。閻王爺都不收的。”
“這些人有證件嗎？”
“沒有。”
“他們都這麼自由的嗎？”
“一個個身上都乾巴巴的。藏不了任何東西。理他做什麼？”
“哦……”
“萬一餓死了，還得請人來收屍。”
“也對。”
張庸點點頭。
那些人看起來確實很可憐。
以他的眼神，的確沒看出有誰是僞裝的。應該都是真乞丐。
別人都落難到這個樣子了。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哪怕是最鐵石心腸的士兵，估計也不會和這些人爲難。
最好就是他們不要死在自己的面前。否則，萬一長官讓自己去處理屍體。自己還得晦氣。可能還會染上病。
很多乞丐的身上，都是這裡爛，那裡爛的。到處流膿的都有。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會死在街邊的角落裡。天暖還好。一旦冬天到來，大雪紛飛……
搖搖頭。
張庸裝作沒看到。
這就是社會的現實。他也無法改變。
紅衣女鬼……
紅衣女鬼……
查找紅衣女鬼的線索，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吱嘎！”
忽然，一輛軍車到來。
是憲兵司令部的車。車上跳下來一箇中校軍官。
谷八峰上去和對方打招呼。不久以後，中校軍官又開車離開。谷八峰轉回來。
“其他地方也沒什麼收穫。”谷八峰唉聲嘆氣。
“你們出動了多少人？”張庸看看四周。憲兵數量很多。路口到處都是。
按理說，這樣的戒備級別，變形金剛來了，都沒辦法躲過去的。可是，事實就是那麼詭異，紅衣女鬼是怎麼來回流竄的呢？
如果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羣人。他們又是怎麼組織起來的？怎麼協調？
關鍵是，他們爲什麼那麼高明？
居然在現場沒有遺留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只有高手才能做到。
問題是，哪裡來那麼多高手……
忽然間腦洞大開。難道是青幫或者洪門的人乾的？
好像只有他們纔有這樣的實力。
而且，情報和洪門，在憲兵司令部裡面也安插有人，或許可以幫助他們通過路口關卡……
胡思亂想間，一個紅點進入地圖範圍。
咦？
有日諜？
算了……
現在是要抓紅衣女鬼。不是要抓日諜。
如果將時間浪費在日諜身上，哪怕是抓的再多，也無法填補紅衣女鬼的坑。
“下一個現場是哪裡？”
“苦水衚衕。”
“死了幾個？”
“七個。”
“都是在附近活躍的小偷嗎？”
“不是。”
“被兇手抓來的？”
“對。”
“那他們是怎麼通過檢查站的？”
“不清楚。”
谷八峰搖頭。
這年頭的檢查站，功能很弱。
只能搜查過往人羣的身上，有沒有違禁品。有沒有帶證件。
如果沒有違禁品，又有合法的證件。自然不會阻攔。也不可能將每個來往的人信息都記錄下來。工作量太大，做不到。
哪怕是憲兵隊伍，基層的士兵，也沒有幾個認字的。怎麼登記？
那些被殺的樑上君子，也是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他們有辦法繞過檢查站。這裡鑽，那裡跳。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所以，面對盜賊什麼的，檢查站其實是等於擺設？”
“差不多吧。只能查君子，不能查小人。下九流的幫派，有太多的辦法了。”
“唉……”
張庸嘆息。
怎麼查嘛？查個鬼……
我現在去進修刑偵還來得及嗎？
都說了，自己只懂抓日諜，不懂抓其他人。
偏偏要抓什麼紅衣女鬼。
這明顯是超出服務範圍了啊……
忽然，地圖顯示，那個紅點距離越來越近。
好像是要往他這邊過來？
張庸：……
算了。心情不好。抓個日諜暴打一頓再說。
紅衣女鬼抓不到，就拿日諜出氣。打完以後，再吊在燈杆上示衆。看他們還敢不敢繼續往來金陵。
不久以後，那個紅點真的出現在了街道拐角……
張庸眼神一沉。
咦？
居然是個乞丐？
拄着柺杖。拿着破碗。衣衫襤褸。髒兮兮的。
因爲下雨，這個乞丐的身上也全部都是泥。幾乎看不出面容。頭上也全部都是泥水。
腦海第一反應就是宮本手熊。
是那個傢伙？
然後發現不是。對方骨架不對。
易容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面容、相貌。但是不可能改變體型。
尤其是骨架。是先天註定的。身材魁梧的人，無論怎麼化妝，都不可能變得嬌小。同樣的，武大郎也很難裝扮成猛張飛……
對方不是宮本手熊。但肯定是日本人。
一個日本人，化裝成乞丐，想要做什麼？又特麼的修煉忍者？
都是變態嗎？
扮什麼不好，一定要扮乞丐？將自己弄得神憎鬼厭的……
不動聲色的等對方靠近。
那個乞丐也是鎮定得很。拖着一身泥水，顛着破碗，來到張庸等人的面前。
身上很臭。
谷八峰情不自禁的捂鼻子。
張庸也是捂鼻子。
其他人紛紛避開。
乞丐的眼角，似乎閃過一絲絲鄙視的神色。但是沒有人發現。
張庸也沒有看到。他的觀察力沒那麼強。但是，他若無其事的說道：“你也是宮本家族的人嗎？”
老乞丐裝傻。毫無反應。彷彿根本就沒有聽到。
其他人也是不明所以。
“你站遠一點。”
張庸擺擺手。讓乞丐站到十幾米之外。
那邊有一個水坑。乞丐站在水坑當中。
老乞丐：……
其他人：……
張庸伸手從憲兵身上拿出一枚木柄手榴彈，拉弦，等兩秒。然後扔到老乞丐腳下的水坑裡。
其他人：？？？
都是愣住。
這是做什麼？炸死他？
不由色變。這個張庸，也太狠。草菅人命。
“別……”
谷八峰弱弱的叫道。
這樣做太明顯了。很容易招致指責的。
乞丐的命也是命。
如果沒有必要，弄死對方做什麼？
然而，就在這時候，那個懵懵懂懂的老乞丐驀然間動作，迅速的向旁邊一個魚躍撲倒，同時迅速的翻滾。
谷八峰：！！！
其他人：！！！
他們的腦子立刻意識到不對了。
這個老乞丐的動作，居然如此的凌厲，如此的敏捷。
想到八個字：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那是一點誇張都沒有。
王八蛋！
有問題！
只可惜，他們的動作，遠遠沒有乞丐反應快。
腦子雖然反應過來了。可是身體卻沒有跟上。
“轟……”
手榴彈爆炸了。
爆炸掀起大量的黃泥水。
電光石火之間，乞丐已經是滾到了十多米之外。
爆炸對他幾乎沒有影響。
相反的，在爆炸過後，他迅速的彈跳而起，沒入了旁邊的民房。
張庸沒有追。
這是一個日諜。不是紅衣女鬼。
他現在要抓的是紅衣女鬼。不是日諜。一個化妝成乞丐的日諜，肯定也沒什麼油水。
關鍵是，這個日諜非常厲害。似乎非常能打。
感覺就是宮本手熊的翻版。戰鬥力堪比沒有受傷的宮本手熊。
他如果追上去，可能很危險。
“上！”
“上！”
然而，谷八峰卻是來勁了。
對於他來說，現在是最好的將功贖罪的機會。
紅衣女鬼沒有抓到，抓到一些其他敵人也是好的。這個老乞丐明顯是有問題的。
那麼敏捷的身手。絕對不是一般人。一旦抓到，說不定真的能審出紅衣女鬼來。
大羣憲兵立刻衝上去。
同時，被手榴彈的爆炸聲吸引，附近的憲兵也趕來支援。
張庸站在原地不動。靜靜的看熱鬧。
默默的監控着日諜的移動軌跡。發現他的速度極快，很快就竄出了地圖邊緣。
果然是個高手。
谷八峰估計追不上的。對付這種人，一般人根本無計可施。
“少龍！”
“少龍！”
忽然有人叫。是情報科長周偉龍。
周偉龍就在附近。聽到爆炸聲，立刻趕過來。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除了周偉龍，還有戴一策和劉道武也來了。
張庸上前問好，“周科長。”
“怎麼回事？”周偉龍問道。
“沒什麼。就是發現一個日諜。給他跑了。”
“日諜？”
“對。一個化妝成乞丐的日諜，”
“日諜？乞丐？”
“是的。可能是宮本家族的人……
“宮本家族？”
“對……”
張庸點點頭。
忽然間，腦海似乎想到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有非常清晰的念頭。可是，卻始終沒有辦法捕捉到。
唉……
“啪！”
“我想到了！”
驀然間，周偉龍重重的一拍大腿。
所有人都是看着他。
“是日諜！”
“是日諜！”
周偉龍興奮的叫道。
張庸：？？？
其他人：？？？
什麼是日諜？
沒頭沒腦的。
“是日諜化妝成乞丐的模樣，白天到處流竄，晚上則化妝成紅衣女鬼出現！”周偉龍興奮的說出自己的推斷，“他們肯定不止一個人。他們有安全屋！安全屋裡面肯定有化妝工具！”
衆人：？？？
還是聽不懂。
不明白日諜爲什麼要化妝成紅衣女鬼。
凡事都有動機。
日諜這樣做，動機是什麼？
製造恐慌？
感覺不對。
虐殺那麼多的小偷，值得嗎？
日諜自己不累啊……
然而，張庸卻是腦海翁的一聲。念頭通達。
是宮本手熊。是他！是他在瘋狂報復小偷。
爲什麼報復小偷？
多半是宮本手熊判斷錯誤。以爲是小偷拿走了他的手提袋。
又急又怒的他，衝着小偷發泄。
最終的結果就是，小偷倒黴了。
至於紅衣女鬼……
那個騷包，本來就喜歡穿紅色的西裝。
整套西裝都是紅色的。
黑暗當中，驚恐當中，誰分得清是紅色西裝，還是紅色裙子？
原來根本就是一場誤會。
紅衣女鬼根本不存在。就是宮本手熊。還有他家族的人。
爲什麼那些小偷死的那麼慘？因爲宮本手熊要逼問手提袋的下落。那麼多的錢財損失了，他當然惱羞成怒。必須要追回來。
爲什麼現場幾乎沒有痕跡？因爲他們都是非常專業的殺手啊！當然不會留下明顯的痕跡。
那些搞了一輩子刑偵的警察，也不可能想到，會是日諜動手。
這裡面的情況錯綜複雜，只有張庸知道背後的深層次原因。其他人又怎麼可能推斷得出兇手的動機？
“科長……”戴一策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錯的。就是這樣。這是唯一的可能。”周偉龍逐漸冷靜下來。
他越來越相信自己的判斷。
雖然他暫時無法確定日諜爲什麼要這麼做。
“啪！”
“啪！”
忽然間，有槍響傳來。
是谷八峰和日諜交上火了。距離比較遠。超出地圖顯示範圍。
“跟我來！”
周偉龍立刻帶人趕去支援。
張庸：……
暗暗汗顏。這個，好像是自己惹的禍？
是自己悄悄拿走了宮本手熊的手提袋。
這是起因。
也是紅衣女鬼的由來。
然而，這件事絕對不能爆出來啊！
否則，不知道又有哪個王八蛋在背後嚼舌頭。楊琥又會拿來做文章。
幸好，這件事，參與者應該聯想不到和紅衣女鬼的關係。認識宮本手熊的根本沒有幾個。只要他張庸不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應該沒有人知道。
即使有人知道，也沒事。那是空軍的事。
繳獲的錢財，最後也是上繳了情報三處。楊麗初可以作證。
所以……
紅衣女鬼和他張庸，有啥關係？
至於活捉紅衣女鬼，想多了。活捉宮本家族的人？不可能。
忽然看到幾輛車駛過來。
其中一個居然是處座。張庸急忙上前迎接。
“怎麼回事？”
“報告處座，發現一個日諜。”
“日諜？”
“有一個日諜化妝成乞丐的模樣，試圖通過檢查站。周科長判斷，可能是日諜白天化裝成乞丐到處流竄，晚上則變身紅衣女鬼到處殺人。”
“哦？”
處座眼神一亮。
他無法判斷這是不是真相。然而，這確實是新思路。
之前的判斷都陷入了死衚衕。只有這個判斷似乎比較合理。雖然不知道日諜的動機是什麼。但是，他們有這樣的能力。
“日諜是什麼樣子的？”
“我看着有點像是宮本家的。但是無法確定。”
“宮本家的？”
“對。可能是宮本手熊，或者宮本足象、宮本耳豹什麼的。”
“好！”
處座欣慰的點點頭。
好。好。好。終於是有一點線索了。這個張庸，確實是福將。
將他從上海緊急叫回來。真是叫對了。
這不，張庸才剛剛到達金陵，馬上就有了新發現。
“伱呆在這裡別動。”
“是！”
“其他人，封鎖周圍五條街道！”
“是！”
處座親自指揮圍捕。
既然發現目標，那必須抓到。
無論死活都要。
這種抓人的活，就不用張庸去幫忙了。
他也沒有辦法幫忙。
論單兵戰鬥力，處座都能擺平他。
他唯一能欺負的，也就是葉萬生。連金霖都打不過的。
張庸於是安安靜靜的呆在檢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