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看着那個年輕人，這對叔侄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刻是徹底懵了的。
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不過，他們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畢竟常年在荒野上跑，膽量與意志總比普通人強一些。
再加上，對方畢竟主動開口詢問，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這種恐慌。
會說話的再壞能壞到哪裡去呢？
中年人只是身子一繃，悄悄的將手裡的槍上了膛。
然後，他抿緊嘴角，向年輕人使了個眼色。
年輕人下意識的就有些牴觸，不過他也知道輕重，雖然心裡同樣也毛毛的，但還是依着平時的經驗，將槍上膛之後，就悄悄的藏在身後，臉上堆起笑容，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推開車門時，他還仔細的向周圍看了看，確定周圍有沒有人……
雖然在這樣一個紅月懸空的夜晚，周圍一片齊腰的荒野，就算真有人，他也看不出來。
……
“爺……爺們，你是幹什麼的？”
年輕人向前兩步，靠在車頭位置，向那個騎摩托車的人大聲喊了一句。
雖然自己兩人都有槍，而且論個頭，那個騎摩托車的似乎都經不起自己或叔叔一頓打。
但這荒郊野嶺大半夜，又是遇着了鬼打牆的邪乎時候，冷不丁遇到了這麼一個平靜的像是出門騎着車兜風的傢伙，心裡不緊張是假的，這傢伙打招呼打的越熱情，越顯得可怕。
“你好，我是去中心城探親的。”
那個騎摩托車的人聽到了他的話，臉色頓時顯得很開心，嘟嘟嘟往前開了過來。
年輕人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了。
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握緊了背後的槍，道：“那你剛纔……繞什麼圈子呢？”
好歹那個騎摩托車的傢伙，雖然好像不知道荒野的陌生人打交道時，都要遵循着相隔十米以上安全距離的規矩，但他卻顯得……很有“禮貌”，他看出了年輕人的緊張，停下了車。
一腳撐地，呆在了三四米遠的地方，笑着解釋道：“我迷路啦！”
年輕人心裡有些古怪：“迷路了怎麼還這麼開心？”
“我感覺自己像是遇到了鬼打牆。”
摩托車上的人繼續笑着道：“所以我在想辦法，看能不能把那隻鬼找出來。”
“？”
年輕人都懵了。
看着不遠處坐在了摩托車上的年輕人，就感覺，他特……熱情。
態度友善，溫和，坦誠……
……嗯，很坦誠的告訴自己他是在找那隻“鬼”！
這特麼像話嗎？
大半夜的你遇到了鬼打牆就在這裡轉悠着找那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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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理他，讓他先走……”
車上的叔叔低聲開口，提醒了年輕人一句。
年輕人明白叔叔的意思，明明那個年輕人滿面笑容，但心裡就是瘮得慌。
剛纔他們確實是想問路的，但是現在已經改變主意了。
這麼一個大半夜裡到處找鬼的“人”，給他們的感覺好像比鬼打牆還可怕。
於是他強打起精神，笑着道：“還是算……算了，爺們，你先走你的，我們不着急。”
頓了下，他又意有所指的笑道：“呵呵，實不相瞞，我們已經迷路了，打算就在這裡等着，已經給車隊的人打了電話，他們一會就該派人過來找我們了，手裡可是都有槍的……”
車上的叔叔這時候已經握緊了槍。
話說到了這份上，這人如果說他可以帶自己出去，基本上就可以斷定不懷好意了。
“有槍沒事，我也有。”
那個騎摩托車的人聽了年輕人的話，反應卻出人意料，笑着搖了搖頭，道：“但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有人進來找你們，如果他們進來了，估計也會和你們一樣在這裡迷路。”
“什麼？”
他的話讓叔叔和這個年輕人，都感覺到了有些怪異，眼神緊緊盯上了他。
那人跨坐在車上，點燃了一根菸，道：“你們都不知道鬼打牆是怎麼回事嗎？”
“……”
年輕人與叔叔心裡都有些緊張，又有些複雜，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當然聽說過，內褲都套腦袋上了。
但他們並不想跟眼前這個奇怪的人在大半夜裡探討這個問題。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騎摩托車的人笑着開口，說了句話讓人意外的話。
然後他熱情的解釋道：“或者說，這是一種和你們理解的不一樣的概念，以前我們院長講的鬼故事裡，好像天一亮，鬼就會消失了，但現在遇到的情況，應該沒這麼容易解決。”
年輕人忽然反應了過來：“啊，這我知道，紅月之後的鬼不一樣了……”
“……”
騎摩托的人都愣了一下，笑道：“你這樣理解也沒問題。”
然後他熱情的發出邀請：“我們一起把它找出來吧？”
“？”
倆叔侄都懵了。
那人像是怕他們不懂，又笑着解釋了一下，道：“可以確定我們都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纔會迷路。所以，必須找到它的邏輯鏈，才能找到它的本體，並且想辦法解決它。”
“這個污染源本體，你們就可以理解爲那隻鬼。”
“剛纔我就一直在找它，不過已經在這裡轉了好幾圈，一直兜圈子，也不是個辦法。”
“考慮到人多力量大，所以，我想請你們幫忙。”
“……”
這年輕人與叔叔，身上都微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什麼邏輯鏈什麼污染的，他們是有些聽不懂，但深更半夜的，路上遇到了這麼一個邪門的年輕人本來就挺嚇人，而他居然還一臉熱情的邀請自己去把那隻打牆的鬼給找出來……
“這個人太邪門了，快上車。”
駕駛座上的叔叔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同時發動了車子。
“還是算啦……”
年輕人也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嚥了口口水，道：“爺們，我們趕時間，就不跟你多聊了，大家都是出來討生活的，多個朋友多條路，所以我們……下次再交朋友吧……”
口不擇言的說着，他跳上了車，緊緊的關上了門。
……
叔侄兩人心裡莫名的發毛，自然不願多說，車子慢慢啓動，緩緩向前駛去。
這條鄉間小路原本也有兩三米寬，加上兩邊的草坡，是足夠一輛卡車駛過，但如今，兩邊的荒草向裡面生長，卻使得小道狹窄了許多，前面有輛摩托車的情況下，卡車通行就很難。
叔叔已經將槍塞進了年輕人的手裡，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儘量往遠離摩托車的地方繞。
不過，那個騎在摩托車上的人，見他們無情的拒絕了自己，倒也沒有露出不悅。
他還好心的向旁邊讓了讓，給他們足夠的空間通過。
交錯而過時，他們還看到下方摩托車上，那個人正友善擡頭看着他們笑了笑。
冷汗都出了一層。
但好歹，總算相安無事的擦身而過，卡車繼續順着小路向前駛去。
通過後視鏡，他們看到那個年輕人等了一會，就慢慢開着車，從後面追了上來。
卡車有意加快了速度，摩托車跟的不緊不慢。
卡車有意減緩了速度，摩托車也放慢，不緊不慢，始終保持了一個距離。
……
“我去宰了他……”
年輕人發了狠，握緊了手裡的槍，咬牙看着後視鏡。
“胡鬧……”
叔叔一把壓下了槍：“那畢竟是條人命呢……”
“人命逼急了也得要……”
“可萬一……”
叔叔發着顫：“那不是人呢？”
年輕人所有的勇氣頓時消失無蹤，縮起了腦袋。
“可能他也是真的迷路了，心裡害怕，所以想跟着我們吧……”
叔叔咬緊了牙關，道：“先不理他，你盯着點，如果他忽然靠近我們，再說！”
大概心裡總是有個陰影的緣故，他也下意識的踩下了油門，裝滿了各種貨物的破舊卡車，開始加了速，搖搖晃晃的在小道上走着，車輪碾過路面厚厚的雜草，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慘白的車燈光芒下，小路漸漸變得順暢，道路也像是平坦了許多，開的越來越快了。
“咦？叔叔，那是什麼？”
剛纔一心找路時，始終在老路上打轉，但這時候注意力大半都被後面那個嘟嘟嘟的騎着摩托車跟着的人分了過去，他們無意中開着車向前趕，居然忽然來到了一片寬闊空地上。
“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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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也是有些意外之喜，忙踩了踩油門，卡車終於駛出了雜草叢生的野路。
……
一瞬間，有種重獲新生的喜悅涌上了心頭。
欣喜的擡頭看去，他們呼吸忽然屏住，頭皮發麻。
車燈向前照去，他們來到了一片空地之中，前方是一株巨大的樹木。
這棵樹，足有兩個人合抱粗細，枝丫茂密，樹冠如雲。
而除了低垂的枝葉之外，樹的周圍，還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一些堆積着的廢舊車輛，有的是轎車，也有的是三輪，還有一輛傾倒了一半的卡車，甚至還能看到一些破舊的自行車。
這些車輛的新舊程度不一，舊的已經鏽跡斑斑，新的看起來剛留在這裡不久。
它們圍繞着這株大樹，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
最吸引人注意的，則還是那棵大樹，上面垂下了很多的繩子，有的是麻繩，有的是腰帶，而在繩子的底端，則吊着一個又一個，服裝各異的人，靜靜的，彷彿果實一般的垂着。
有風吹來，他們身子輕輕旋轉，露出了腐爛到一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