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之前的戰鬥，此刻的顧武不免心有餘悸。
『神靈統治者』這個守層BOSS的強大毋庸置疑，其中最棘手的並非高上限的HP、恐怖的防禦力，而是藉助那些武器展開的不同風格的攻擊。
劍刃的劈砍、長槍的突刺、鐵錘的揮砸、手爪的連擊，多種類的威脅讓人難以應對。
上個瞬間還在擔心敵人會從哪邊砍過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對方已經選擇了使用大錘進行攻擊，這樣的變化會讓顧武疲於應對，以至於露出破綻。
本來守層BOSS就是個強大的存在，如果搭配難以預見性的攻擊模式，難度自然會直線上升了。
然而——
這些都是建立在‘顧武無法使用複製能力’的前提下，畢竟只有那個時候顧武需要真刀真槍的跟BOSS進行正面勝負。
如果一切順利，顧武在被封禁之前就擊敗BOSS的話，就不用擔心這樣的問題了，那時候他會直接完成任務，從而離開這個世界。
不過既然存在最好情況，當然也有最壞情況，一旦顧武無法使用自己的那份力量，也就必須獨自面對一支隊伍都難以擊敗的守層BOSS。
最初的試探當中，幾十號人的攻略組在十五分鐘內只削弱了守層BOSS十分之一的HP……
要記住，這還是在很多人一起上的情況，如果換做顧武一個人的話。
輸出機會減少、敵人壓力增加，兩者結合在一起之後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的糟糕，那將會變成顧武一個人難以處理的事態。
既然如此，顧武的賭注更多集中在‘可以使用能力’上面，若是沒有成功……顧武可不認爲自己還有什麼有用的方法來完成任務。
而且一旦使用複製能力被封禁，顧武等於是失去了在這個世界戰鬥的資格，更別提繼續把任務做下去了……
這麼說來，今天晚上將會是顧武唯一一次機會，只有成功，沒有失敗。
失敗這種局面真的出現，顧武將會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完不成任務，其結果……
想到這裡的顧武正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做準備。
他的表情雖說十分平靜，但內心很是激動，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緊張跟不安。
畢竟這是一次只准成功不準失敗的作戰，前方存在着無限光明，後方則是無盡深淵。
也許這纔是真正的現實世界。
畢竟在現實世界當中，大多數人都沒有最佳選擇，只能夠硬着頭皮去解決棘手的問題，嘗試着讓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軌。
總之——
武器的耐久度修復完畢，幾面盾牌的狀態也很好，倉庫裡面所有非補給物品都被取出來，扔在了房間當中。
沒辦法，戰鬥可能變成持久戰，顧武也就需要足夠多的藥物來支撐自己，確保戰鬥被延長後沒有任何的補給。
除了武器、裝備跟補給品，顧武還準備了一些可以用來強化各方面數值的藥劑。
不只是顧武擁有十倍效果藥劑，這個世界也有玩家制造出了功能不錯的藥劑，只是效果不如顧武的那麼厲害罷了，但仍舊擁有很不錯的效果。
顧武在行動之前，就去買了不少這些東西，等到戰鬥開始的時候，就一口氣全部喝掉。
一切的關鍵的確在‘是否可以使用複製技能’這方面，不過顧武可不會因爲‘能力被限制’這種事實而絕望。
哪怕存在着千分之一的機率，顧武也會嘗試嘗試。
這不是什麼堅持或者勇敢，而是單純的‘活下去的慾望’罷了。
這個世界當中，每個人都有權決定自己的生命；有人選擇死亡，有人選擇活下去，這再正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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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一點也要清楚，自己對自己的生命並沒有絕對的控制權，這份權利是有所限制的，當然現在說這個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顧武結束思考，他開始清點眼前的東西，經過了三次確認之後，他把這些物品全部都收入了倉庫當中。
從腹部吐出一口氣，藉此調節心態的顧武離開了自己已經住了幾天的房間，動身朝着第九十九層迷宮區域走去。
正如之前所說，顧武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單獨攻略這個樓層的守層BOSS，目的性很確定的他沒有理會城鎮內發生的一切，徑直往目的地前進。
話雖如此，全然無視也不太可能。
跟顧武一樣夜遊的玩家也有不少，他們不是爲了挑戰BOSS、攻略未發現的地區，而是在探討着什麼。
當路過一個三男兩女的冒險者團隊的時候，綁着頭巾、一臉認真的長槍玩家開口和同伴說道
“第九十九層的迷宮區域已經被攻破了，而且還聽說前線的攻略組們已經接觸過了BOSS，其中一名我認識的玩家還說‘能夠取勝’，這也就意味着……我們即將從這個世界當中離開了！”
“隊長，那最近的活動是不是可以停止了啊？”
“當然沒問題，我們已經沒必要冒險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很顯然，他們討論的是‘遊戲被攻略之後’的話題。
看起來這些人都認爲遊戲會被通關，他們也會活着回去。
事實的確如此，顧武相信桐人最後會帶領衆人攻略艾恩葛朗特，只不過他並沒有任何的興奮……
沒辦法，此刻的顧武可不能夠期待別人做自己的英雄啊。
敵人就在那裡等着自己，那個最強的、最棘手的敵人之一·『神靈統治者』。
“第九十九層即將被攻略！我們終於可以回去啦！！”
在晚上興奮大喊的玩家也不在少數。
他們對攻略組很是信賴，期待着不久之後遊戲被攻略的未來。
“今天我請客！大家來喝一杯吧！”
提早慶祝真的沒問題嗎？
路過街道的顧武看着這些玩家，說他們太過天真也不太恰當，畢竟已經在這個死亡遊戲當中活到了現在。
那麼準確來說，應該是‘樂觀過頭了’吧。
不是天真的認爲會取勝，而是把‘取勝’這份希望寄託在了他人身上。
如此看來，攻略組揹負的東西還挺沉重的……
“哦呀！哦呀！那邊的不是顧武小哥嗎？”
在有着黑曜石雕像的街道上，這麼叫住顧武的人，是同一個攻略組裡面的玩家。
他們三人一隊，看起來年齡大約在二十五左右。
“你也是出來喝酒的？”
“算是吧……”
顧武忘記了他們的名字，因此只能夠在對方問問題之後，用敷衍的口氣進行回答。
“還是老樣子啊。”
“老樣子……？”
聽到對方這麼說，顧武不免以疑惑的口氣反問了過去。
“是啊，老樣子，因爲第一次見到顧武小哥的時候，就覺得顧武小哥一直被什麼問題所困擾，到了現在仍舊是那副表情耶；失禮的問一下，莫非是過去有着不幸的遭遇嗎？”
“不算是。”
不幸也有，但稱不上是‘改變顧武人生’的的事情。
思及此處的顧武不免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也許會讓將僵硬的表情變得柔和一點。
顧武不清楚自己從何時變成了這幅模樣。
明明原本期待着冒險，然後再在冒險中獲得想要的東西，而現在……僅僅只是想要活下去。
有一部分原因是爲了兌換世界的她們，更多的原因則是來自於顧武本身。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證明你一直都有在認真思考。”
比起顧武大了幾歲的玩家左手放在兜裡，右手摸着下巴繼續說
“一個人煩惱也不會有結果，要一起喝一杯嗎？正好請教請教你那穩重的戰鬥技巧，我們雖然不用盾牌，但很佩服你的各種應對手段呢，有什麼訣竅麼？”
“喝一杯就算了，至於訣竅……練習是最重要的一環。”
其次是——
是什麼呢？
除了練習之外，還有別的什麼？
顧武經常性提到信念、願望一類，實際上真正重要的還是自身累積的經驗，也就是練習和準備的時間。
不採取行動的樂天派就是個喜歡做白日夢的傢伙，想要脫離這樣的評價就必須行動起來。
在說大道理的時候，也許別人已經完成了一個任務。
“慾望吧。”
顧武最終還是說出了唯心主義的臺詞。
“我之所以加入攻略組，比起拯救他人，拯救自己的想法要強烈得多，而且強者雲集的攻略組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原來如此，還有這個說法啊……”
“告辭了。”
“不一起喝酒了嗎？”
聽到對方的又一次追問，顧武搖了搖頭。
“不用了，你們好好的享受吧。”
“放心好了！明天就是決戰之時！我們可不會白白浪費這些時間啊！”
哈哈大笑起來的玩家拍了拍顧武的肩膀，隨後便跟自己的同伴朝着酒館走去。
顧武望着他們的背影，心想‘是個豪放玩家’的顧武也沒有愣着，爲了攻略這個樓層的BOSS，他抵達了下個街區。
————
潛行遊戲對視覺的處理無非是數據的反饋跟交替，與普通的遊戲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接收的終端不同，一邊是電子設備、一邊是人類大腦。
顧武目前看到的景色，就是大腦接收到了虛擬的五感帶來的結果。
看到的景色被呈現出來，沒看到的風景則是被隱藏起來，然而前往戰場的顧武總感覺有誰在跟蹤自己，甚至是察覺到了特殊的視線。
這很奇怪，畢竟‘視線’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不存在的，只是能夠更好的描述一個場景中的互動罷了。
這麼想着的顧武突然又意識到……
現實世界中的視線的確不存在，遊戲中的視線應該存在纔對。
畢竟剛剛也說過，看到的一切是數據帶來的虛擬畫面，那麼‘視線’這種東西到了遊戲世界，也會被數據化吧？
玩家要看的地方，系統也必須跟着調整攝像鏡頭，用於達到一個足夠真實的擬真感。
既然如此，就必定要根據‘視線’來確認看到的東西，以便於進行反饋。
那麼是真的有人在跟蹤自己嗎？
顧武時不時往後看去，雖說剛剛察覺到了異常，但並未確實地發現那個異常。
是殺人玩家？還是自己多慮了？
由於感覺自己被跟蹤，顧武心中產生了放棄此次行動的想法；可問題在於明天就是攻略第九十九層BOSS的時間點，萬一那時候成功了呢？
一旦第九十九層被攻略，就還剩下一百層的希茲克利夫……
茅場晶彥是GM，是遊戲開發者，顧武不認爲自己能夠將其擊敗。
也許茅場晶彥是個正直的人，不會在決鬥中設置陷阱，讓顧武不得不落敗，但就算是正常的PK，顧武不認爲自己會取得勝利。
這不是膽小或者怯懦，而是認清楚現實。
在原本的故事當中，桐人會和茅場晶彥展開一次賭上性命的對決，而最後桐人還是靠着外掛一般的力量擊敗了對方。
說外掛有些不妥，就當作‘心’的力量吧，反正主人公會取得勝利。
那麼顧武呢？
他有什麼樣的資本來和已經在這個世界戰鬥過許多次的希茲克利夫對抗？
這個問題的回答是——有。
顧武經歷過真正的生死，是一名有經驗的戰士，可問題在於他的經歷大多用上了複製技能，說白了……顧武對人戰有經驗，比起一般玩家厲害，但肯定不如頂端的高玩。
至於高玩，桐人和希茲克利夫無疑是其中之一。
“以失敗爲前提，這可不行啊……”
讓自己冷靜下來的顧武加快腳步，隨後鑽入了一個巷道里面。
大約十秒鐘後，晃晃蕩蕩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真是個大膽的傢伙！
顧武在此刻衝了出去，不過視野中出現的是一頭栽倒在地上的醉酒NPC，上面有着對應的指示，看來是個隱藏任務什麼的。
虛驚一場的顧武望向四周，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果然是多慮了嗎？
顧武無視了倒在地上喊着‘有誰能夠送我回去！’的醉酒NPC，比起他的報酬，顧武更加在意守層BOSS那邊的情況。
“盡力而爲吧。”
說完之後的顧武就這麼傳送到了開放的迷宮區域，這算是爲了減少玩家們在迷宮區域浪費時間而做出的設置。
跟着顧武走到來過一次的大門面前。
“這就是……最後了。”
顧武的挑戰，於此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