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六大禁行裡每一個條款。
的確，幾乎所有禁令看上去都很平常，但真正想要觸發卻非常的困難。
就以安格爾爲例，他如果在不知道這些禁令的情況下去了不落王城，以他對自己的瞭解，他也是不會中招的。
每一條禁令看似很近，實則離大衆都很遠。
不過，就算離得很遠，生活在不落王城的人、或者以後打算去不落王城的，都必須要將這些禁令牢記於心。
看看路易吉就知道了。
他之所以心無旁騖的聽着這些神條準則，就是因爲他常年待在不落王城，如果不搞清楚所有的禁令，一旦違反觸發，連拉普拉斯都救不了他。
畢竟，再微小的概率，也終究不是無概率，要是真的遇上了萬一呢？
所以，該認真聽還是要認真聽。
“那除開這六大禁行，三大神諭又是什麼？”在瞭解完禁行的內容後，安格爾問出了心中最好奇的點。
神諭，換在其他時空背景下，安格爾能理解它的字面意思，大概就是：神明親自下發的諭令。
畢竟，安格爾認識鏡姬。鏡姬除了對美男有些執着外，沒有其他大毛病了，就算真成了某種信仰，應該也不會給信徒帶去惡劣思潮。
“第一神諭，每日黃昏，在不落王城的裡城區廣場，按照主持人的吩咐，誦唱神靈禱文，便能得到二十四小時的靈思效果。”
拉普拉斯停頓了一下，異色瞳裡閃爍着微不可查的淡淡微光：“要知道，鏡姬縱然在白日鏡域的名氣很大，但真正見過她的人，屈指可數。”
拉普拉斯：“這就要從神諭本身說起。”
“這麼聽來，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安格爾低聲嘀咕。
拉普拉斯眼觀鼻鼻觀心，根本沒理會路易吉腹誹，只是淡淡道：“看事也不能光看錶象。”
換言之，六大禁行就是三大神諭所付出代價，也因此，只要你遵守六大禁行，你得到了三大神諭，是不會付出代價的。
所以，永遠別小瞧這些蠅頭小利，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差距就是這樣慢慢被拉開的。
“你看看他們就知道了，他們原本或許只是不落王城的普通民衆，但隨着每日的禱告，常年累月的懺悔淨化，他們已經將鏡姬視爲無上之神，超越了內心所盼，成爲唯一信仰。”
拉普拉斯淡淡道：“你之前曾經說過，鏡姬在不落王城只是一個符號。不落王城的侍神，只是一個神權統治的藉口。”
拉普拉斯留了這麼一個問題，但她並沒有選擇繼續解答，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曾經，紅鏡祭司對外解釋過這件事，禁行和神諭是一體兩面。”
顯然，這些人已經開始走向了狂信徒之路。
安格爾：“爲何這麼說？”
拉普拉斯沒有說話，不是說她不願回答，而是有人先一步的將答案說了出來。
“第二神諭，每日清晨、午時與午夜，無論你在不落王城何處，只要向鏡姬神殿的方向虔誠鞠躬三分鐘，便能得到維持八個小時的空冥狀態。”
安格爾：“如果持續的遵照神諭，一定會變成狂信徒？”
“所以，在我看來，三大神諭和六大禁行其實沒有差太多。禁行，規範了你的行爲；神諭，則是桎梏了你的信仰。”
拉普拉斯：“還有一點，需要注意。”
“既然鏡姬所代表的符號並沒有那麼重要，那你覺得，這個象徵符號有沒有被調換的可能呢？”
但三大神諭的來源，卻是一個未知數。
但真的如此嗎？
縱然禁行和神諭有相似之處，但他們真的互相成就嗎？
拉普拉斯覺得這裡面很有問題，如果禁行不是神諭的代價，那麼神諭的代價會是什麼？你享受神諭帶來的增益時，付出的是不是自己的忠誠？
這一切，在拉普拉斯看來都是未知數。而所有未知的風險，都該被高度的警惕。
“第三神諭，每週只要去鏡姬神殿進行懺悔淨化，便能空乏晦濁，淨化此身。”
拉普拉斯搖搖頭：“雖然紅鏡祭司的確以鏡姬的名譽發出的諭令，但這些諭令並不是虛假的。”
“雖然紅鏡祭司試圖將此神諭與鏡姬掛鉤，但這隻能欺騙普通的民衆。瞭解內幕的都知道，鏡姬自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返過鏡域，不可能是鏡姬下的諭令。”
“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覺得信念的改變，是無妨的嗎？”拉普拉斯擡眸道。
路易吉聳聳肩：“她的意思是，就算不會成爲狂信徒，但長年累月的禱告，最終還是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他們的信念。”
“而且，就算實力孱弱，只要內心有堅定的支柱，也不一定變成狂信徒。”路易吉說到這時，用餘光偷偷撇了拉普拉斯一眼：“我反正覺得拉普拉斯在這件事上，有些過於警惕了。”
安格爾皺眉：“換言之，這是紅鏡祭司在以鏡姬的名譽，發出各種虛假的神令？”
但如果這個蠅頭小利最終會讓人堅信神明，他覺得就沒必要去追逐這些利好了。
拉普拉斯：“從結果上看，三大神諭的確不錯。但是，每日、每週循規蹈矩的去做禱神之儀，就像是一種逐漸加深的思想鋼印，會慢慢的讓你對不落王城更加依賴，對神庭更加的虔誠。縱然一時半會看不出來，但隨着時間加深，這種變化是肉眼可見。”
淨化，就是字面意思，能純淨聚合能。將堆砌在體內的晦濁渣滓，排出體外。
一個生活在不落王城，且享受神諭加成的人，和一個不在不落王城的人，進行修行比較，一兩個月或許看不出差距，可將時間拉長到一兩年，這差距就開始逐漸明顯了。
靈思，可以理解成開悟。只要得到靈思效果，悟性會提升，所有依賴悟性的作業，可以更大概率獲得靈感。
但在不落王城，安格爾就不太理解。
如果是某些邪神，或者與深淵有關的魔神，路易吉都會覺得排斥。可他很清楚，不落王城的神權體系最高一階，是鏡姬。
既然沒有誰真正見過她的面，那紅鏡祭司想要找人取而代之，豈不簡單？
而且，拉普拉斯還記得，紅鏡祭司在千年前曾經搞過一場“降神”大秀。神明的意志從遙遠的虛空之外降臨在自己身上，模仿“鏡姬”口吻，對外一陣洗腦。
就算連普通信徒也不會成爲，那起碼你對不落王城的“神”，不再有排斥，這何嘗不是一種改變。
拉普拉斯說到這時，指了指展示臺上的那羣穿着神袍制服的神職人員。
“一旦鏡姬真的從物質界來到了不落王城，你覺得，以紅鏡祭司爲首的神權統治，會真的讓他登臨神座嗎？”
空冥，是指內心安寧。意味着，修行時能更加專心冥神，不受外擾。
因爲不落王城的“神”，正是鏡姬大人。可鏡姬大人如今正在休眠狀態，怎麼給他們發出諭令？
再說了，就算鏡姬大人沒有沉睡，她也不太可能會向不落王城發號施令啊？甚至於說，鏡姬大人知不知道不落王城的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三條神諭，三種完全不同的效果。
而神諭就不一樣了，它是一種另類的增益，就像是香甜花蜜，能引得無數蜂羣爭先恐後的汲取。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就像巫師的世界，默認了等價交換；在白日鏡域，同樣也有類似的想法。”拉普拉斯：“任何事情都是公平的，你獲得什麼，就要付出什麼。”
總之，拉普拉斯認爲只要改變了信念，哪怕只是輕微扭轉，這也是一種改變。
拉普拉斯顯然看穿了安格爾的心思，開口第一句便直接道：“此神諭，與鏡姬無關。”
“神諭同樣也是如此，你獲得了增益，可你付出了什麼呢？”
安格爾隨着拉普拉斯的手指方向看去，臺上的神職人員，各個肅穆異常，眼裡精光閃爍，看上去精神抖擻。但這種精神，卻和正常人的精神不一樣，他帶着一點狂熱。
從這就可以看出，神諭其實比禁行更加的重要。
拉普拉斯將自己的想法說完後，安格爾內心的天秤，其實已經偏向了拉普拉斯。倒是路易吉，還有些不以爲然。
安格爾遲疑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
但路易吉卻有不同的見解：“我承認，的確很多人在參與了神諭後，對不落王城的‘神’，不再排斥。但我覺得這沒有什麼大不了吧，畢竟這個‘神’是鏡姬女士。”
不會成爲狂信徒，那成爲普通的信徒也是一種改變。
不落王城的神條準則，如果按照重要程度的排列，那麼最底層的是十八條法令，中層是六大禁行，而位於金字塔頂端則是三大神諭。
這意味着，神明符號甚至都不用替換，紅鏡祭司自己就能用各種說辭來取代鏡姬的地位。
“神諭和禁行其實很相似，禁行意味着你不能做某件事，而神諭則是希望你去做某些事，這樣你就能得到神靈的饋贈。”拉普拉斯：“就拿這次的三大神諭來舉例。”
安格爾這回沉默了。他考慮到“換神”的可能，但他的想法是鏡姬進入白日鏡域後，紅鏡祭司再行換神。但他沒考慮，就算鏡姬不用來到白日鏡域，紅鏡祭司也有辦法調換信仰。
安格爾認真的想了想：“我原本以爲不落王城的所謂神諭，是想借着鏡姬大人的名義來搞事。但如果只是這種程度，並沒有給鏡姬大人招黑，我個人倒是不排斥。”
路易吉講出了自己的想法，拉普拉斯聽後，沒有立刻反駁，而是轉頭看向安格爾：“你也認同路易吉的說法嗎？”
“換言之，符號存在，是最爲重要的。但這個符號代表的是誰，並沒有那麼重要。”
“不會。我相信你的答案和我一樣。”
“也不一定，如果你的實力強大，精神抗性夠高，也不一定會成爲信徒。但如果你實力很弱，耳根子也軟，大概率會被調教成信徒。”說話的正是常年生活在不落王城的路易吉。
尤其是，話事人每次談到“神明”時，他們眼中的狂熱都會更深一些。
三種效果，都不算特別的強。但每日、每週只要按照規範，花費極少的時間，就能得到三種增益，這其實是非常划算的。
是枷鎖，就不是什麼好事。
這樣的存在，就算對她有好感，不排斥，這不也是正常的麼？
禁行，指的是不能做的事，它是一個規範你日常行爲的條款。縱然，這個規範並不算特別嚴重，但從某種程度來說，也算是一個個加諸於身的枷鎖。
畢竟，路易吉經常去不落王城，縱然他自己沒有去饞過三大神諭的蠅頭小利，但他的朋友有不少經歷過這種利好薰陶的。
因爲展示臺上，話事人已經將十八條法令講完了，不落王城的人員已然開始做退場準備。路易吉見沒有其他的規範了，便將思緒轉到了安格爾這邊。
六大禁行的來源，拉普拉斯知道是從幽暗鏡域傳來的。
看到這一幕，安格爾皺了皺眉頭。如果只是爲了“利益”，而每日、每週的去做禱告，他個人覺得是沒什麼問題。
而且，別看加成少，但它可是持久的效果。
只爲了三大神諭給出的蠅頭小利，就冒着這未知的風險，實在是不應該。
路易吉撇撇嘴，沒有吭聲。
在這種情況下，“神諭”是怎麼出現的？它又是誰發出來的？
鏡姬既不是邪神也不是魔神，甚至於說不是神。她在白日鏡域，屬於秩序陣營的排面。
而朋友在長時間完成神諭禮儀後，路易吉也沒有看到他朋友有什麼改變，頂多對“鏡姬”不再排斥。
這在路易吉看來，完全不是什麼大問題。
正因此，路易吉自認爲，比起從沒去過不落王城的拉普拉斯、安格爾，他更有發言權。
對此，拉普拉斯也不在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哪怕路易吉是她的時身，可他也有自己獨立的人格，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這太正常了。
只要路易吉不去摻和神諭，那立場不同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