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多大?”
高滔滔聽到了消息,站在自己那面超大鏡子的前方,微微側身看着自己因爲穿厚了些而顯得有些臃腫的身材。
哎!
若是能有輕薄而保暖的衣裳該多好啊!
每當到了寒冷的季節,對於愛美的女人來說就是低潮期。寒冷會剝奪了她們展示自己身材的機會,真是讓人惆悵啊!
肥壯的飛燕穿了不少,看着就像是一隻大熊,她說道:“聖人,說是比拳頭大一些。”
她握緊拳頭,邊上的昭君看了一眼,說道:“若是有你的拳頭大也就罷了。”
飛燕的拳頭很大,她在高滔滔的身邊也有護衛的意思,一般人扛不住她的拳頭。就算是扛住了,但她還有一招。
坐!
以前她和一個內侍吵架,那內侍先動手,結果被飛燕一拳打倒,就在他掙扎着想爬起來時,飛燕飛身一屁股坐了下去,那內侍當即就失去了知覺,差點斃命。
高滔滔看看她的拳頭,抿嘴笑了笑,“若是如此,也沒什麼意思。”
“聖人,大王請見。”
“請什麼請?”高滔滔不滿的道:“大郎出閣我本就不同意,只是官家說皇子要早早的獨立,否則以後羣臣不會信服,這才……哎!天冷,趕緊多加兩個火盆。”
趙頊來的時候看着一臉的歡喜,高滔滔見了就笑道:“可是有喜事?”
趙頊笑道:“聖人,沈安那邊弄出來了鏡子,您可知道嗎?”
“剛知道。”高滔滔在大鏡子前方又轉動了一下,陶醉於自己的雍容氣度裡不能自拔。
怪不得官家那麼喜歡我,旁的女人都不多看一眼,原來是因爲我的美貌啊!
自戀是每個人都有的情緒,而且自戀還能讓人心曠神怡,對身體大有好處。
“聖人,這鏡子雖然出來了,可出產卻不多啊!”
趙頊認真的道:“如今那些商人蜂擁而至,已經把榆林巷給堵死了,就是爲了爭奪鏡子……”
“那沈安又要發財了。”
高滔滔有些豔羨,旋即想到了些什麼:“咱們家也有股子?”
“是。”趙頊一本正經的道:“聖人,前日您和那些親戚們見面,事後不是說禮物簡薄了下,不好意思嗎……”
“是啊!”高滔滔唏噓道:“那些人都勢力,我作爲皇后,送禮物差了些,她們回去怕是會在背後嘀咕我摳門呢。這皇家摳門……哎!”
丟人啊!
她有些惆悵,趙頊歡喜的道:“聖人,玻璃鏡呢?”
“玻璃鏡怎麼了?”
“聖人,送玻璃鏡啊!”
趙頊有些急切的道:“趁着現在沈安那邊還沒給他們,咱們家先買一批到手,到時候送出去,那些人還有何話可說?”
“是啊!”高滔滔這兩日正在爲了此事惆悵,聞言覺得很對,但旋即她就搖頭,“那鏡子多少錢一面?怕是價格不菲吧,咱們怎麼買?”
宮中目前的經濟狀況還算是不錯,但也不能大手大腳的花錢,否則對名聲不好。
大宋的帝后實則就是在天下人的眼中活着,你但凡行差踏錯,那口水都能淹沒了你。
這樣活着累不累?
累!
但卻很爽。
誰不想被萬衆矚目?
後世那些男男女女們都削尖了自己的腦袋,拼命往那個圈子擠,不就是因爲錢和萬衆矚目嗎?
高滔滔很享受這樣的生活,所以不喜歡自己的形象被破壞分毫。
趙頊說道:“聖人,咱們家送禮……”,他挑挑眉,“哪一次是白送的?”
皇后賞賜你東西,這是莫大的榮幸,你不回禮……這是什麼行徑?
高滔滔看似雍容華貴,可那氣量小的……從趙曙的身邊並無一個美女就能看出來,這位皇后大抵堪比隋文帝楊堅的皇后獨孤氏。
那位獨孤皇后的嫉妒心之重,甚至會動手弄死自家皇帝夫君的女人。
高滔滔自然不會弄死誰,可卻有的是法子讓趙曙不去親近別人。
她賞賜了你東西,你若是理所當然的收了,沒個回報,呵呵!
但凡知道皇后性情的人都會回禮,而且必須要比她賞賜的貴重。
若非是高滔滔顧及臉面,她完全可以利用賞賜來發一筆小財。
高滔滔恍然大悟,看向兒子的目光中多了些慈愛,說道:“多少錢一面?”
“四百貫。”趙頊伸出四根手指頭,誠懇的道:“聖人,這是虧本的價錢。昨日沈安說這鏡子弄出來了一批,臣想着您這邊最爲需要,就說是先給咱們留着,若是還有剩餘的再賣給那些商人……只是……若是晚了的話,怕是沈安也壓不住啊!”
“四百貫?”高滔滔先是一驚,“那麼貴嗎?”
趙頊苦笑道;“給商人們的是五百貫。”
當一個人覺得這件貨物比較貴時,恰好得知旁人買的比自己還貴許多,頓時就會生出‘好便宜’的感覺。
高滔滔果然眉間舒展,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趙頊認真的道:“聖人,臣這不是見您這幾日鬱鬱寡歡的,這才……”
“好孩子。”高滔滔瞬間就覺得大兒子的孝心通天了,於是就吩咐道:“來人吶。”
“聖人。”
哼哈二將出來,那氣勢讓趙頊都要抖一抖。
高滔滔說道:“去……他們在哪?”
“在暗香那邊。”
“去吧。”
高滔滔覺得自己前日丟的面子馬上就要回來了,心情不禁舒暢到了極點,看着兒子也越發的慈眉善目了。
“看看我的大郎,這長得多出色,我這邊尋摸了許久,找來找去,就覺着那些女人配不上你,哎!這回頭還得抓緊了,免得誤了你的親事。”
趙頊低頭,他覺得自家老孃尋摸出來的親事大抵沒啥指望。但他也不是父親趙曙那種人,一生只和一個女人親近那是不可能的。
飛燕和幾個內侍出了宮,急匆匆的就往暗香去了。
暗香此刻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沈安被馬車拉來後,衆人簇擁上來,各種不要錢的奉承話脫口而出。
車簾掀開,陳洛站在邊上,伸手把沈安扶了下來。
沈安的面色發紅,但神色虛弱,看着就像是發燒了一樣。
“沈某身體不適,倒是怠慢了大家。”
沈安很是客氣的拱拱手。
“不敢不敢。”
衆人擁着沈安進去,沈安回身道:“某要先去吃藥,怠慢了。”
這人竟然真的病了?
“那水晶鏡可不簡單,堪稱是寶貝,某剛纔看過了,渾然天成啊!這等寶貝能弄出來,沈縣公堪稱是天才一流的人物。”
“不是說邙山雜學一脈的前輩就已經在弄了嗎?”
“那就是數代人堅持不懈的琢磨,這才弄出來了這個寶貝,價值連城啊!”
“稍後看看是什麼價錢,希望別太高。”
“怕什麼?那些有錢人壓根不會在乎這個。”
衆人都紛紛點頭,有人已經在交頭接耳,大抵是覺得實力不夠,準備聯手去爭奪鏡子的銷售權。
有人突然笑了笑,“那個……不知道諸位可接到了消息?有人讓咱們不可和沈縣公交往,一文錢都不成。”
“有,不過……”一個商人先是惶然,然後又挑挑眉,“誰在乎他們?”
“……”
在金錢的面前,權貴們的警告變成了廢紙,沒人在乎。
而沈安去了後面,進了茅房,痛痛快快的撒了一泡尿,出來後舒坦的道:“茶水喝多了,憋得難受。那個……老王。”
“在,某在。”
王天德現在對沈安越發的恭謹,讓沈安有些悲哀。
當年的那個老王哪去了?
哎!
一路去了前院,看着那些在寒風中依舊滿面潮紅的商人,沈安不禁生出了些奇妙的感受。
爲了掙錢,商人可容忍一切煎熬,他們願意分享自己的所有……這樣的執着精神若是人人都有,那這個大宋怕是會煥然一新。
“見過沈縣公。”
沈安點點頭,站在臺階上說道:“諸位來此都該知道是爲何,那麼沈某也不多說廢話了。這個水晶鏡花費了邙山一脈數百年的心血,無數人爲此而嘔心瀝血,最終才弄出來了這麼一個東西,你們說是寶貝,可在沈某看來,這是心血,無數前輩的心血。”
他微微低頭,彷彿是在爲了那些先輩而哀悼。
商人們也是如此,但他們的腎上腺素在飆升,興奮的想呼喊出來。
好啊!
越珍貴越難得越好啊!
那樣的話他們能賣出更高的價格。
若是有人質疑,他們會用沈安講的這個故事來拉高水晶鏡的層次。
雜學知道不?
知道!
這東西是邙山一脈花費了數百年的功夫才弄出來的,你說多少錢合適?
一百貫?
滾!有多遠你滾多遠!
“五百貫!”
沈安指指下面,有夥計擡着箱子下去,一個商人發了一面鏡子。
“大家看看值不值,覺着不值的大門開着,慢走不送,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衆人在仔細看着,有人低聲道:“五百貫是不是多了些?”
“是啊!”
“要不……還個價?”
“某看可以。”
就在此時,外面來了一個女人,膀大腰圓,看着彪悍異常。
她的身後跟着幾個內侍,看着就是眼睛長頭頂上的那種。
在見到沈安後,那女人福身,彪悍的氣息中多了些嫵媚,“見過沈縣公。”
“是飛燕啊!”沈安笑道:“聖人遣你來此何事?”
竟然是皇后身邊的飛燕?
皇后高滔滔的身邊有兩個最受信用的女官,一人叫做飛燕,一人叫做昭君。
外界對這兩個女官多有猜測,大抵覺得會是角色美女。
飛燕啊!傳聞中趙飛燕身材嬌小,可這位……
膀大腰圓也不足以形容她的身材啊!
飛燕是這樣,昭君呢?
衆人不禁大倒胃口,但卻不敢得罪這位女官。
等見到飛燕對沈安很是客氣時,衆人不禁心生羨慕。
沈縣公果然是好人脈啊!
“聖人令我來,是想採買鏡子。”
飛燕一句話就讓商人們剛纔的念頭煙消雲散。
還討價還價?再討價還價,說不定皇室就全包了。
這一刻沈安也是懵的。
他們四人被安排了這個募捐的任務,趙頊在宮中不知道該怎麼幫忙,沈安也沒指望他幫忙。可沒想到他竟然來了這麼一招。
有皇后出手,這個鏡子馬上就會身價飆升。
只是不知道趙頊是怎麼忽悠了自家老孃,若是被發現了……
沈安爲趙頊在心中默哀一秒鐘,然後面露笑容的道:“聖人要,那自然是要優先的。”
商人們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