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求粉紅。
……
穆洪性子豪爽,家裡沒那麼多“酸儒”(穆洪語)的講究,而且因爲祁佑年救了紀曉棠的緣故,已經將祁佑年看做了自己人,因此只擺了一桌宴席。
沈氏對祁佑年也十分熱情。
“當時慌忙,還沒有好好謝過祁千戶。”紀曉棠則是正式地給祁佑年見禮。
祁佑年就往旁邊讓了讓,意思不肯受紀曉棠的禮,隨即忙又還禮。
“……在山裡藏了兩天,就是爲了抓那幾個賊人。當時的樣子,只怕冒犯了曉棠,還請曉棠不要見怪。”祁佑年說的是當時他衣衫破爛,渾身髒兮兮的事。
這麼說着,祁佑年似乎就有些不好意思。想來他今天特意收拾一番過來,也是想到了當時的情形的緣故。紀曉棠卻心中暗笑,當時祁佑年可是一點兒也沒不好意思。
或許當時的情形下,沒有顧上吧。
“這是咱們的本色。”穆洪就大笑道,“這個祁千戶你不用擔心,我們曉棠不是那樣扭扭捏捏的丫頭。”
祁佑年就點頭,一面忍不住偷偷瞧了紀曉棠一眼。
“穆叔,你我同袍,如果穆叔不嫌棄,就叫我一聲阿佑好了。”祁佑年就對穆洪拱手道。
穆洪聽了,就十分高興,也不假裝推辭,就親親熱熱地喊起阿佑來。
“你們同袍,當同輩相交。”穆洪又對祁佑年道,“你只稱呼我一聲老哥哥,最爲妥帖。”
“這樣卻不妥,還有兩位穆兄在此。”祁佑年就笑着看了穆家英和穆家豪兄弟一眼。
如果他與穆洪同輩相稱,那麼比他年長的穆家英和穆家豪就得叫他一聲叔叔。說起來,他們也是同袍。
“那也好。”穆洪想了想,也就認下了祁佑年這聲穆叔。
“這樣論起來,豈不是我最吃虧。”紀曉棠就笑道。
“這個無妨,各論個的好了。”祁佑年就笑,一雙眼睛又彎成了月牙。他說話常常帶笑,只有對着紀曉棠笑的時候。眼睛纔會彎成月牙。“曉棠還是叫我阿佑。”
對於這件事。大家的看法就有了分歧。有的說紀曉棠要叫祁佑年一身叔叔,有的說不該叫叔叔,該叫舅舅。也有的說,平輩稱呼最好。
“還是平輩稱呼,我怕曉棠將我叫的老了。”祁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見他這樣,大家都是哈哈一笑。就再沒人爭論這件事了。
紀曉棠隨即就叫了丫頭錦兒和繡兒進來。她往府城來,身邊不能沒有人服侍。就將屋子裡兩個大丫頭都帶了來,另外還有翠兒和碧兒兩個小丫頭也跟了來,如今都在耳房服侍。
錦兒託着一個錦繡的包裹,繡兒則託了兩個錦匣。
“並不是給你的謝禮。我聽外祖父說。你一個人在這裡,想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打理,這裡是些衣服尺頭。還有日常用的東西,都是你能用的着的。”紀曉棠就對祁佑年道。“阿佑你若是不收,就是不認我和我小叔做朋友了。”
不是謝禮,而是朋友之間的贈送。祁佑年本不想收,這下卻不能不收。
“男子漢大丈夫,錢財都是身外物。你要是推辭,就不是英雄本色了,我也瞧不起你。”穆洪就虎着臉道。
這下,祁佑年不收都不成了。
紀曉棠準備的東西都十分貼心,知道祁佑年剛剛升任副千戶,很多東西需要置辦,紀曉棠這份禮裡面已經都準備齊全了。
除了尺頭等日常所用之物,那包袱裡面還有五錠元寶。
銀子不多,祁佑年收着沒有任何負擔。
一衆人說着話,不由得都越發親近,等酒席擺上,氣氛就更加融洽熱烈。
穆洪好酒,穆家兩兄弟自幼在行伍裡頭,也都頗有酒量,紀三老爺也是個能喝的。至於祁佑年,就看他笑眯眯的,只說酒量不行,但卻也跟着酒到杯乾,一直都笑眯眯的,臉色不變。
很快,這幾個人面前的酒盅就換成了酒碗。
“今天就放開了讓他們喝吧。”沈氏就笑道。
沈氏、紀曉棠、穆大奶奶張氏還有穆萬傑面前都擺了小酒盅。
紀曉棠就發現,不僅張氏頗有酒量,就是沈氏在幾杯酒下肚後,也是神態自若。
“咱們娘兒們不學他們,咱們隨意喝喝,驅驅寒氣罷了。”沈氏就道,一面暗暗觀察紀曉棠。
紀曉棠就跟着沈氏喝了幾盅,竟然也沒覺得怎樣。
沈氏笑眯眯地給紀曉棠夾菜。
“你娘隨了你外祖父,頗有些酒量的。你只怕是不知道。”沈氏低低的聲音對紀曉棠道。
紀曉棠露出吃驚的表情來,隨即就笑着點了點頭。
沈氏輕輕一聲嘆息。
畢竟有女眷們在場,穆洪幾個雖然高興,卻也並沒有完全放開了量,且還特意保持了些斯文。這主要還是怕嚇到了紀曉棠的緣故。
等到撤下酒席,穆洪已經將祁佑年和紀三老爺當做了自家的子侄了。
這兩個人酒量好,對了穆洪的脾氣。在穆洪看來,若是不能喝酒,那也就不是男子漢,更不會是真英雄了。
從那天起,祁佑年就隔三岔五地常往穆家來,成了穆家的常客。
紀三老爺和紀曉棠在穆家住了下來,隔天紀曉棠就只留下大管事紀忠、武師傅李子玉,並幾個貼身服侍紀三老爺的小廝長隨,將其餘衆護院都打發了回去。
紀曉棠還寫了一封書信,讓護院帶給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
至於信的內容,紀曉棠和紀三老爺商量了很久。
“遇到山匪的事情,要不要說?”如果說了,就怕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會擔心。可是不說,就真的好嗎?
“是非常事。非常時,還是要讓家裡知道纔好。”紀曉棠想了想,就道。
想想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維護一時虛假的太平對紀家衆人根本就沒有好處。
這麼商量定了,紀曉棠就在信中將山匪的事情說了,並且透露了她自己的猜測。這些山匪就是衝着她和紀三老爺來了。
只怕不是爲了劫財,而是爲了害命。
紀曉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目標。但是紀三老爺肯定是的。
紀三老爺浪子回頭。又參加科舉過了縣試。有人將紀三老爺當做了威脅,要在紀三老爺還沒成氣候之前,就先除掉紀三老爺。
至於這個人是誰……
紀曉棠在信中提醒紀二老爺。要時刻關注清遠縣內的動靜,並處處小心。
……
這一天,紀曉棠剛去紀三老爺處看了一會紀三老爺寫字、背書,就回到主院上房。陪着沈氏說話、做針線。
沈氏好不容易生了個閨女,結果出嫁後還不能來往。娶的大兒媳婦雖性子爽利,也孝順,卻完全沒有小女兒態,並且也並不曾給她生個嬌滴滴的孫女。如今紀曉棠來了,沈氏心底的某些渴望終於能夠得到滿足。
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也非常疼愛紀曉棠,但是紀曉棠卻還沒有這樣被寵溺過。
沈氏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特質。讓接近她的人忍不住都柔了脾性。就是紀曉棠在沈氏身邊,也忍不住會將音量壓低。
這也就怪不得像穆洪那樣火爆脾氣的人。卻能在沈氏一句輕言細語下就安靜下來。
紀曉棠正跟沈氏說着紀二太太的事,就聽見了穆萬傑的聲音。
隨即就有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祁佑年來了。
今天穆洪父子三人都有差事,因此並不在家。
祁佑年叫了穆洪和沈氏穆叔、嬸子,已經被看做是穆家的子侄,因此能夠到後宅來。
沈氏就忙說了聲請。
話音落地,穆萬傑的咯咯的笑聲和說話聲就在院子裡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祁佑年一手提着兩包點心,一手抱着穆萬傑從外面走了進來。
“今天正好沒差事,在附近過,正好看見小杰在外面玩……”祁佑年笑着道,一面將兩包點心遞上來,“是嬸子愛吃的陳記的栗子羹,還有曉棠和小杰愛吃的葫蘆巷芸豆卷。”
陳記和葫蘆巷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再往這城東的北關坊衚衕來,這就幾乎將整個任安城都繞了一遍了。
可是祁佑年又說他是在這附近路過,似乎是因爲看見了穆萬傑才往穆家來的!
沈氏也不揭穿,就笑眯眯地讓小丫頭接了點心包,一面讓祁佑年坐,讓小丫頭送茶上來。
穆萬傑這才從祁佑年懷裡跳下來,撒嬌地在沈氏的懷裡打了個滾,就膩在了紀曉棠的身邊。
“阿佑最近在忙什麼?”沈氏就問。
距離上一次祁佑年來穆家,已經是四天了。這在紀曉棠來了之後,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
“上峰安排了差事,往平安縣去了一趟。”祁佑年回答的很簡潔,他這是剛從外面回來,收拾利落了,又跑了一圈買了沈氏和紀曉棠愛吃的東西,就上門來了。
爲了差事離開任安,這在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別說是四天,一去兩三個月、甚至半年的時候都有。可是這一次卻不同,他急切地想要回來。
看到任安城門的時候,祁佑年的心是雀躍的。
等進了任安城,他就知道,他思念的並不是這座城,而是此刻正在城中的某個人。
終於看見了紀曉棠,雖然兩人還一句話都沒有說上,但是祁佑年卻覺得,他心中的某個缺口終於被填滿了。
他本就來的勤,其實並不需要額外找藉口。可正因爲這樣的心思,歷來心有成算,磊落大方的他今天就有一點心虛,所以才說了方纔那樣自相矛盾的話。
“我聽外祖父說了,這次的差事很有些危險是不是?”紀曉棠早已經放下手中的針線,笑盈盈地問祁佑年。
“危險是有一點兒,”祁佑年就道,雖然沒有否認,卻說的輕描淡寫。“不過都解決了。”不僅成功解決了,還比原計劃提前了一半的時間。
“沒有受傷吧。”沈氏就忙問道。這樣的事,對她來說也是熟悉的。穆洪、穆家英和穆家豪都有這樣的時候。她只關心他們是否安好,至於他們具體辦的是什麼樣的差事,她卻從來不問。
“嬸子放心,我好好的,並沒受傷。”祁佑年就道,說着話還故意活動了一下手腳,示意他說的是真的,讓沈氏放心。
“回來可還有什麼事,一會就在家裡用飯吧。”沈氏就很自然地道。
祁佑年也不推辭。
他在任安並沒有置辦宅邸,平時就住在衛所衙門裡,雖也有幾個親兵服侍,吃的卻是軍營的大鍋飯。
“曉棠姐,陪我去嗎,陪我去嗎,可好玩了。曉棠姐每天在家裡就不悶嗎?”沈氏跟祁佑年說話,另一邊穆萬傑就拉了紀曉棠的胳膊,又是慫恿又是央求的。
“你要去哪裡啊?”沈氏就轉回頭來問。
“去估衣巷,那可是城裡最好玩的地方。曉棠姐來了這些天,還沒去過呢。”穆萬傑立刻就道,“那裡我熟,我帶着曉棠姐去。”
“你一個小孩子,還要別人帶,說什麼帶你姐姐去!”沈氏就嗔道,一面卻又想起來,穆萬傑說的也不錯。
紀曉棠來了府城數天,真的還沒出門逛過。她就顧着跟紀曉棠說話了。
穆家父子近來都有差事,另外還要幫着紀曉棠找人,就很忙。至於紀三老爺,則是每天在他那個院子裡閉門讀書。
紀三老爺對外說的是謝絕一切訪客,自然也就不能帶紀曉棠出門玩。
至於紀三老爺謝絕一切訪客的緣故,倒並不都是爲了唸書。紀曉棠押題,紀三老爺只要將紀曉棠準備的答案默記於心,再將字好好練一練就行了。謝絕訪客,主要是怕有人聞名而來,要跟他以文會友。
等考過了鄉試之後一切都好說,但是現在紀三老爺卻不能在人前露底。
這件事,穆家人也不知道。
“等你舅舅們回來,讓你舅舅們帶你去。”沈氏就道。
“爹和叔什麼時候回來。今天估衣巷有舞獅哩,錯過了就看不到了。”穆萬傑就不肯,“讓阿佑叔陪我們去不就行了。”
穆萬傑就指着祁佑年。
祁佑年笑容不變,臉卻微微有些發熱,雖然穆萬傑這句話就是他教着說的。()